“啊,什么意思,我不太清楚警官您在说什么?”
林晦耐心解释:“...我的意思是绑匪的声音是男是女,年老的,还是年轻的?”
阿洁仔细回想一番,吞吞吐吐回:
“好像是年轻的男人的声音,就挺清朗的......对,没错,就是这样。”
时潇睨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合上笔盖的林晦,无声看了几秒,简明扼要地收个尾,拿着嗡嗡震动半天的手机转身出了讯问室的门。
吴漾焦急地等电话一接通,就一股脑地往外吐消息。
“时队,白月梅家蹲的技术队传过来消息说,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接到绑匪的电话,学校附近调监控那边说,方誉恒消失在一家网吧附近的监控死角,车站那边没有信息。”
时潇挂上单边蓝牙耳机,悄无声息地盯上林晦。
林晦一出讯问室笔录本往懵圈的黎杰怀里一撂,二话不说摸着裤兜车钥匙就往楼梯口蹿的林晦。
时潇撑着栏杆,一点气息没变接着问:
“嗯,知道了,网吧附近的可疑车辆排查过了吗?”
吴漾听着手机那头可疑的杂声,愣了下点头回:
“有遮挡,不过已经全部拍照记录,联系交管所了。车主消息一会儿就全部发来,到时候我传给您。”
“好,密切关注白月梅家里的情况,一旦绑匪再打来电话,立刻追踪,你看着安排,有新情况先从你那儿走,我这有点事,先挂了。”
年纪不算大,驰骋江湖多年的吴漾收起被挂断的电话,挠了挠头。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那么诡异的情况,时队那边的动静他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动静特大,跟从楼梯上边隔了好几节一直往下蹦差不多。
让他不由得幻视那个药的广告,关键时队声音一点没变,咬字啥的也特清晰,但是那广告是啥来着,哦就是那个不是很甜但是止咳的,跑了会儿就从猎豹变花豹。
主要一演这个,他差不多就得写作业了,所以印象特深。
林晦咬着后槽牙挂断电话,忍不住低低暗骂两句,摁下车钥匙哔哔两声。
还没靠近车子,林晦长臂一伸扣开门把手,弯腰坐进车子的时候,眼睛不经意地后扫,看到身后不远处好像凭空出现的时潇,愣在原地。
“是找到了?还是你藏的?”
时潇不悲不喜地盯着林晦抿着嘴进贡的纸抽,似乎于心不忍地蹙了下眉头,又给了种说法:
“他躲哪儿去了?先报位置,我让附近民警先——”
林晦摇了下头,垂着眼说:
“都不是,你先擦擦汗,会着凉。”
“林晦,我是不是平常好脸给你多了,用不用我提醒你白月梅报的什么案?绑架案,你想自己扛?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时潇恨恨地顶了下后槽牙,他最看不惯林晦这种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非得逼人指着鼻子骂,才能施舍似的从嘴里漏出点没什么作用的风,怒不可遏发问:
“真当人都有性子等你主动说?林晦,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这事跟你有关系没!你要说有,我立刻下车,从今以后别管什么情况,我都不会再管你,如果你说没有——”
“没有,你别下车,行吗?”
林晦执拗地手托着纸抽,直勾勾地盯着时潇,“我刚猜到,他现在就在原地待着,我已经让他把门锁了,出不去。”
黑色SUV轮胎沙沙碾过掉落的碎石,猛虎出笼之势绕过弯道,从缓坡急转而下拐入主车道。
哼,拖他下水的速度倒是快。
时潇瞟了眼仪表盘上车门已锁的标志,眉梢不自觉地一扬。
他刚上车就听见咔哒声,那声音比说话还早了不知道多久,等系上安全带才漫不经心放下衬衣卷起的袖口,一丝不苟地拉平臂弯上跑热脱下外套上的褶皱。
他上午开完会没来得及换,话也没说完,后半句没来得及说,前半句没说完。
......如果下车,绝不只他一个。
嘭嘭嘭!
林晦大力敲着网吧的玻璃门,无奈地说:
“大头,门打开,我知道你也在里面,别躲着了,是我,林晦。”
玻璃门里紧闭的布帘闪出一道缝隙,等到里面的人看清确实是林晦后,才拉大点布帘,挤出张胖脸泫然欲泣:
“......阿晦,你怎么才来,这小子也没给我说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我妈知道绝对——”
“你再多说一句,用不着你妈。”
李星锦从帘缝中使劲往外盯,一头雾水地又把布帘拉大一点。
林晦什么时候连腹语都会了,还挺有磁性,就是说话不好听,听着跟骂人似的。
林晦满脸无奈地配合的举起双手,闪身让开位置。
李星锦盯着正对他抱着手臂的俊朗男人,主要是他隔着扇玻璃门透过来的警用常服都压不下的煞气,下意识想拉上帘转身就跑。
这才悲催地发现他开的这家网吧好像就一扇大门能走,有他也不敢跑,明摆他哥们也被压迫着摆平了。
难道他今天真的要身陷囹吾,顺着他妈的意思强制吃公粮减肥?!!
李星锦已经开始盘算起他引以为傲的这身刀枪不入的肥膘,和龙精虎猛的胆识能抗对面几拳。
他妈还有插他两刀带个煞星过来的兄弟能慈悲心发作捞他一回吗?
他真是快被里面翻天覆地完还能闷头玩电动的小破崽子害惨了,他真觉得他胖的皮都绽开了,扔进黄河水里摆都不用摆,轻轻一涮就特干净。
被明怼暗骂一路的林晦一年四季过了遍,好不容易哄得回了春,现在被训的生怕大头那一身肥膘溅到他身上,低眉顺眼地直呼大名提醒。
“——李星锦,这是我们队长,刑侦口的。”
李星锦:“......”
咔啪的一声,开的不只是门锁,还有李星锦近乎破碎的兄弟情。
上岸第一剑先斩自己人,难道他真的要被林晦抓去顶业绩!!
时潇不接李星锦双手奉上的东西,哪怕这是他翻箱倒柜才翻出来的,哪怕只是跟茶稍微沾点的常温冰红茶,问:
“方誉恒呢?”
李星锦一脸追悔莫及,跟着林晦鹌鹑样的并排缩在墙角,委屈的眼神时不时撇着凶神恶煞地坐在电脑椅前的时潇,指了下地下室的位置,颤巍巍地小声问林晦:
“聂双不是说你条子......呸呸呸,人民警察快干不下去了?咋连大队长都攀上了,你跟我妈说了没?你可别说,不然我过年回去,抱着阿姨腿告状的时候,你可别说我不仗义——”
林晦盯着怒火滔天直奔地下室而去的时潇,无奈地低声解释:
“没有的事儿,我也没辙,只能看造化,我——”
“别说了,哥们,我懂你。”
李星锦一抹大冷天脸上冻出来的汗,天天对着张冷脸迟早得心脏搭桥。
再帅那也是上司,俗话说天下上司一般黑,就时潇这样儿,心慈手软压根甭想。
李星锦垂着眼罚站一动不敢动,不耽误大言不惭:“哥就算进去还有出去的一天,你这辈子都进去了,你放心,哥绝不连累你。但是这小崽子计划,我真一点不知道,留他的也不是我,我店员记住我带他玩过几次,熟脸,誰知道——呜呜呜,不提了,站好站好,煞星回来了。”
时潇提溜着穿着校服的方誉恒三步并作两步上来,到了平地,面无表情地拽着领子托着愁眉苦脸的方誉恒。
他发现这小子的时候,这混小子正豪华员工休息室待着打电动,打得乐不思蜀。
电话没接通嘟嘟嘟响的时候,时潇挑起眉梢,扫过眼前排着队WiFi样站着的三个人皱了下眉,伸出食指虚虚一点,朝身后勾了勾。
“吴漾,通知调查的人收队,嗯,方誉恒找到了,告诉白月梅等方誉恒做完笔录,才能带她儿子走,嗯,除了方誉恒还有几个人,就近联系派出所腾个地方就行,回局里太耽误了,嗯,好,我知道了。”
李星锦咬着手绢心里痛哭流涕,恨不得移形换影顶了时潇身后林晦的位置。
呜呜呜,他也是无辜的。
他的天黑了。
吴漾挠了挠头,一边分屏发消息,适时拍起马腿。
“时队,在哪儿找到的,您可真英明,一出马就找到了,那我通知他们收队。”
电话那头时潇的声音再次响起。
吴漾打了个寒颤,这语气咋跟从地下上来索命的差不离。
“另外,通知参与人员,.......今天晚上聚餐,烧烤,火锅,料理,随便,有人报销。”
林晦左眼皮剧烈跳了下,无奈地心底叹口气,原来破财也是财。
——隐隐约约电话里有掀翻屋顶的欢呼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