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定远晃晃手上另一只手的大袋子,他就问了嘴,以黎杰为首的外勤那几个不怕事大的,钱立马发过来了,热椰子吃去吧,要不就自己去跑法医室借冰箱,嘿嘿,不过估计上午放,下午一开冰箱,变钱了,那他可管不着。
——他可没林晦那么细心,出外勤还自备保温袋,当着人老板的面,目瞪口呆地从兜里掏出个保温袋,还借了点冰块,搞得人老板还以为他俩是有备而来,哭笑不得讲半天才放他俩走,他连口都没开,给根吸管得了,那帮猴子要的太多,想喝自己去食堂拿根筷子底部戳去,......不过冰淇淋是真不错。
时潇眯着眼打量着林晦面前带着霜气的俩透明杯子,忍不住抬头问林晦:“......怎么就你一个?卓定远不吃饭?”
饭堂的桌子是那种典型的联排座椅,听说翻修的时候,特意换成橙色,也挺激发食欲。
林晦端着盘子径直坐在时潇对面,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他正吃着呢,不是泡面,也不是盒饭,没急班誰吃.......吃多了也不好。黎杰一块儿点的外卖,具体什么不知道。”
时潇挑挑眉,下巴微抬,朝着埋头扒饭的林晦还不忘推到他面前的杯子一示意,跳着问:“怎么说?换的,这什么玩意儿?”
“椰子水。碰巧遇见的,到季节了,这时候的好喝点儿。”林晦扒拉两口饭祭五脏庙,咽干净才开口,上午跑的地儿多,他真有点饿,先把时潇话补齐,再把自己的戏份挑出去,眨了眨眼睛:“不是,黎杰点多了,匀给卓子一份。”
扯,时潇喝着椰子水,心想,驴唇不对马嘴,上句还一块儿点的,下句就变成匀,更何况记得点卓定远的餐,怎么可能没林晦的份儿,不算甜,......还可以。
林晦不动声色地抬眼,果然瞧见时潇干脆连饭都不吃,若有所思垂眼咬着吸管,眉头微动,心底叹口气,他要是真敢听老板的带个他的拿手绝活回来——生椰冰激凌,时潇中午能真连饭都少吃几口,所以他干脆连椰肉都没要。
时潇胃似乎不太好,过敏限制又大,但是只要能吃的也不挑食,却把自己养得天天只吃个水饱,早知道就先放办公室,等消了食再让时潇喝,啧,有点难办,他回去得问问去。
时潇拿开已经见底的塑料杯子,视线快速略过林晦旁边干脆连吸管都没插的杯子,这才拿过被冷落的饭盘,问向林晦:“杜子京那边查的怎么样?跟梁涛有联系吗?”
“没发现。”林晦放下筷子,他吃饭速度不快也不慢,但是每吃一口都得规矩嚼半天才咽,拿过纸擦下了嘴,大概总结了下:“目前跟黎杰他们对了下,情况不太明朗,杜子京好像没什么反侦察意识,那一群五颜六色里面,矮子里拔高个,能挑出一个算是比较出挑的,好像叫郑繁星?跟其他人比,他没什么案底,而且有点人缘。”
林晦顿了顿,抿了抿唇,对着停下扒饭挑着眉看向他的时潇辩解:“我没不尊重人,真是实话,就连长相这种东西都是失之毫厘差以千里的,跑偏一点就......,车不也是一样,我不说了。”
“......五颜六色指的是什么东西?”时潇慢条斯理地咽下饭,似笑非笑地睨了眼越描越黑干脆闷头扒饭的林晦,抿了口汤:“没问你那个,郑繁星有什么人缘?能让你另眼相看。”
林晦苦大仇深地睨着今天味精味特浓的豆腐汤,正准备推开,愣了下才说:“那个吗?头发颜色,你要是有机会见那几个就知道了。也不算,就是他们几个衬出来的,就显得......额,大概还算正常?”
时潇嗤笑了声,林晦有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嘴挺毒的,一席话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公务之外说个话,不是刮风就是下雨。
今天饭堂辣菜居多,时潇摸不清到底辣度怎么样,除了不出错的番茄炒蛋和红烧肉,干脆没打几个。
时潇也没催,安静等林晦就连辣椒炒辣椒都吃得干净,盘子里只剩豆腐汤,才开口:“自己点的全吃了,当我面还想浪费粮食。”
林晦捏着鼻子只挑汤里的豆腐吃了,汤是一口都不肯再喝,干脆往前一推盘子,咯嘣一声撞上时潇的盘子,无赖地开口:“我吃完了,时潇,能剩一个吗?真不想吃了。”
时潇下意识刚想说“汤不用喝”,起身的时候虚扶在桌子上的手蓦然一凉,低头瞬间怔了下,紧接着林晦的声音不高不低响起。
“赏个脸呗,我真喝不下了,......但你得晚点喝,饭前饭后喝东西都不好。”
“.......”
咚咚咚!
“时队,林晦好像被人打了,我们几个——”晚上值班的卓定远砸门半天没反应,往下一压门把手探头一看,瞧见等都没关,空荡荡的办公室先愣了下,视线下移瞧见倒在地上水洒一地的水杯,关上门撒丫子就跑,心下疑惑:“唉~时队人呢?那我酝酿那么久的情绪,不是白酝酿了,不是,该死的,林晦人搁哪呢?算了,黎杰那个白痴也不说清楚,光说停车场,靠,到底哪个停车场啊!我就说那次杜子京看林晦的眼神不太对,他俩按理来说应该没打过照面——靠!”
林晦真不喜欢加班,碍不住班自己硬凑上来。
林晦坐在黄毛身上,旁边躺了一地的五颜六色的各种毛,分不清,反正挺鲜艳的,林晦觉得都挺好看,可惜碍于职业,他一个都染不了,失望地抬起头盯着天空发呆,手机刚振动一下就骤然断掉,林晦感受到手腕上的麻痒感,视线刚下移一般就看到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的时潇——
时潇眉头紧蹙,弯腰扶着旁边的车箱盖,直到看见面色轻松的林晦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缓慢地落回去,胸膛像风箱似的喘着粗气。
“嗨~”林晦瞧见时潇的到来咧嘴一笑,浓眉微挑,也不从骂骂咧咧的黄毛身上下来,脚底下似乎还踩着什么东西,嬉皮笑脸地跟时潇打招呼:“实在走不开,我本来现在该在门口等你——”
时潇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沉默半晌,罕见爆了粗:“——林晦,去你的。”
时潇资料差一点没整完,林晦想着今天车停得有点远,索性跟时潇打招呼,提前出来会儿,打算开到局门口等时潇下班。
时潇指甲掐了掐手心,四下扫了眼一地狼藉,看向狼藉正中间没事人似的刚剃了寸头的林晦,愠怒地问:“黎杰呢?”
“额,他去接人了。”林晦自下而上地仰视面无表情的时潇,下意识想用手心拢头发,睨见手指上的灰尘,嫌弃地翻了个面,曲起手指,手背向后蹭,直到扑了空才想起自己昨天似乎刚剃的头发,轻声说:“不用拍照,黎杰走之前执法记录仪该拍的都拍了,他去拿手铐了,刚走两分钟,手铐不够,所以我——嗯?”
“受伤没?还......能不能站起来?”时潇深呼吸几次才恢复冷静,单膝跪地,丝毫不在意林晦手上的灰,目光焦急地近距离扫视着林晦的伤势,“手搭上来,我——”
林晦晕乎乎地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时潇脸上,呼吸比之刚才还急促几分,受宠若惊地说:“我没事儿,他们先打我的,我车还一直发动着,行车记录仪好像还开着,应该都——”
时潇继爆粗后,有些急了,对周遭痛骂声和痛得倒吸凉气的声音置之不理,人和动作仿佛割裂般,右手轻柔地搀着林晦左臂,让林晦压着他左手借力站起来,语气却没一点温柔的意思。
“闭嘴,我问的是你受伤没?......来,扶着我——”
林晦抿了抿唇,顺着时潇的动作站起来,一脸疑惑地瞧着时潇,嘴几次闭了又张,张了又闭,忍不住问:“时潇,你干嘛.....我没事啊。”
正躺地上原本手腕被拷在身后的紫毛抬起满是灰的脸幽幽开口:“你要没事就起来,踩我手了,我有事!”
林晦一直录着像滚烫的手机差点砸滑落地上,闻声低头,短短的发茬几乎蹭着时潇,只看见时潇半个脚掌正好踩在紫毛刚从手铐中脱出来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