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里的年轻男女们大多是同她一样,先寻一处左右张望。少数生性热情的则开口便唱起歌谣,若有应和者,相互观之,彼此有意便相携离开。当然也有自己已带了伴儿的,不过总归是少数。
寻找目标的过程通常伴随着三心二意,也时不时闹出“变心”的笑话,但是爱情的事情怎么能勉强呢?不合则散便是,于是果断地寻找下一个合适的人。
如此欢乐且无忧,连王子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为显威严,她这些年多是喜怒不形于色,而有目的时,则会扮作柔弱或冲动。这样真心的笑容便极具吸引力。
没等她在树下多待,便已有数名男子手持兰草从她身边走过。但她心有所属,又及并不真正了解云梦之会的习俗,便并未出手留下其中任何一人。
太子旅无奈地从树后走出,将手中的兰草分予她一部分:“你不与他人交换兰草,又何必来这云梦之会?”
王子加疑惑地看他,眼神里满是迷茫和求助。
“将你手中的兰草交予他人,便是对他有意的一种表达。刚才那几个男人,都是来向你求爱的。”太子旅解释道。
他手中新采的兰草散发着清新的香气,与王子加熟悉的气息合在一起。她放过了这个男人两年时间,又让他在知道真相后足足冷静了一年。
如今这令她惦念了许久的气味再次萦绕于她身侧,她不愿再等了。
王子加脚下一用劲,一手勾上了太子旅的颈项,另一手也攀了上去,整个人都缠绕在对方身上。她侧首贴在对方肩颈之间,故意大声命令道:“你把你的兰草交给我,我收下了。现在,带我去那边。”
太子旅本想直接把她摔下去,他们幼时练武并非没有如此做过。但考虑到毕竟不是当年,怕真的导致王子加失手摔伤。他犹豫再三,决心和对方认真谈谈,便还是应了。
于是他伸手调整了一下王子加缠住他的姿势,将大部分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又仗着身量的差距,像抱孩子一样从背后将少女抱了起来。
他们附近本来亦有想来与他交换兰草的女子,见状只是对二人笑了一下。而另外几个男子则没有这么含蓄,皆是吹着口哨调笑了起来,又听闻王子加方才的言语,刻意作出一副瞧不起太子旅自己带了伴儿还这般没有眼色的样子。
其中为首者甚至不但带了兰草,还摘了一枝杜若。他倒也大大方方,眼见着自己似乎没有机会了,便边与同伴离开边回头向着王子加挥了挥手:“若是他不中用,你一定要来寻我!”
王子加听闻,伏在太子旅肩上笑得花枝乱颤,甚至还长长“诶——”了一声以示同意。收了声她便抬头看向半抱着自己的男人,对方面无表情,没有对她的行为有丝毫表示。
眼见着两人已经远离人群来到林边,此处依然与水泽相邻,且因地形原因形成了一片小的池塘,清澈见底。她挑准位置,便逆向用力,试图带着太子旅一同坠下这片水面。谁知背后的手牢牢桎梏住她,识破了她的小伎俩。
“你怎么知道?”她压了声音,显得沙哑而黏连,又带着浓浓撒娇和依赖的味道。
太子旅对她的装模作样早已是习以为常,闻言只是不以为然地瞧她一眼,这熟悉的氛围教他实在没忍住开了个玩笑:“你以为我是谁,我比你亲爹都了解你。”
却不料王子加认真答道:“确是如此啊,旅,你说的没错。”
两人之间一时沉默。
太子旅把人放了下来,两人还是停在了这片池塘旁边,相对而立。
“你知道了。”太子旅没头没尾地道。
“这么重要的事,斗克黄自然不会隐瞒于我。”王子加随手拆了自己的发髻,晃了晃头,乌发浓密,垂坠如云。
“他为什么会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太子旅追问道,话语中却毫无情绪。若说他刚知晓这个秘密时可能还为此而愤怒过,如今则只是想要个答案。
王子加突然笑了,一瞬间太子旅想起了那个形如鬼魅的女子。
“因为他在我的身边,而你不在。”王子加故技重施,趁其不备,作势想把太子旅推入水中,却被男人一把握住了手臂。她本就是假意动手,在对方紧握住她手臂的同时,用力向后仰去。
她终于还是得逞了。二人一同坠入了水塘。
暮春的水称不上刺骨,但仍是寒凉,王子加却不管不顾地缠着太子旅不让他脱出水去。
待对方不再试图挣开她,她双腿夹住太子旅的腰身,双手则缠绕在对方颈后。男人平静的双眸仍旧充满包容地看着她,双手却不再试图护住她,抱起她。
王子加心中突生了怨忿。
为自己,为对方,为天命。
她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