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家具的存在只是为了摆在那里,明明应该是为了增加人气添置,却让这里莫名多了几分阴冷。
陈舒杭从忻鸢背后走出来,他一眼看出了这个大厅有问题,掐了一把自己的脸保持镇定:“我说寂雪……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问题看起来很大,调查起来肯定费时间,要不明天再来?”
现在是下午四点二十分,再不回去,他怕打不上下班的考勤。
说不定不止考勤,连宿舍门禁都赶不上。
在陈舒杭的脑子里,上下班已经成为了极重要的事,好像每天必须按照这个流程走日子才算完整。
忻鸢还是不理他,扫了一圈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准备走楼梯上二楼。
“喂,理理我……”
“轰——”
外面突然打雷了。
灯光闪烁了一下,把陈舒杭吓得够呛:“一会儿不会跳闸吧?那更不能继续往上走了,寂雪,我们现在回去……”
“如果等会儿下大雨,道路湿滑开车很危险,”忻鸢受不了了,把陈舒杭说过的东西还回去,“你要以身试险就自己去,别拖着我。”说完朝上跨了一大步。
感情在您眼中广播台里未知的危险比不上雨天路滑?
陈舒杭心里无奈,但他实在生不起气来自己甩脸跑路,默默地保持了一段距离跟在忻鸢后方。
正常的广播台里,应该配备有录播室、导播室,节目内容定制人、也就是编辑的工作空间,羊圈市的广播说来说去就那么一句话,没编辑也很正常,但录播室和导播室忻鸢逛到四楼一个都没看到。
和一楼的干净不同,上面的楼层东西越来越少,接近还没搞过装潢的空楼,空间也随着进入弯曲圆锥的顶部逐渐变窄。
陈舒杭感觉自己可能是在冰柜待的,或是吹冷风受了凉,头脑昏昏沉沉,一个转头撞墙碰上一鼻子灰,声音闷闷的:“我们不是来追卡车上的狼的吗?狼根本没来这里吧?”
当然没来,他一定是去了旁边的电视台。
开门时忻鸢一脚踩上了地毯,那个地毯很干净,他和陈舒杭进来都留下了鞋印,但上面没有狼的。
他想着这样也好,没有狼在他查起广播台来可以放开手脚。
可走到了六楼,饶是他也产生了不安感。
忻鸢看到了上方楼层照下来的光。
七层,看外面的建筑高度,是这栋楼的顶层了。
真是的,他一定是睡太久了,怎么碰到这点东西会感觉不安,缺乏锻炼了吧。
“你要到上面去吗?”
陈舒杭问。
比起刚刚他问的几个问题,这个显得突兀又别必要。
“轰——”
这一次雷声和闪电同时降临,忻鸢借着外面一瞬过亮的光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人维持着一副担忧神色,和几十分钟前的表现没什么不同。
忻鸢回答他了:“是的。”
他不再磨蹭,跑上七楼。
七楼作为圆锥的尖端,整个平面只够一个空间,没有门。
忻鸢登上去,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屏,它是亮着的,只是界面纯黑,中间有一条平直的白线,下面压着一个类似主机的东西,侧边各安了一个扩音喇叭。
几乎与忻鸢的鞋底踏上七楼地板同步,那条线骤然一个起伏,显示出了长短竖线组成的音频。
扩音器开始工作。
“这里是羊圈市广播电台,接下来的节目,是补播本日中午的‘观念诵读’。”
充满了祈求感的女声在忻鸢耳边无限扩大,他握着猎/枪的手收紧,挂在嘴角上的笑容消失不见。
“工作,正确,懒惰,错误;顺从,正确,反抗,错误;赎罪,正确,逃避,错误……”
“工作,正确,懒惰,错误。”
不止有女声在念这些词。
一直行动慢吞的陈舒杭冲了上来。
他从后面一把掐住了忻鸢的脖子,把人用力推到了那台主机上,力气意外的大,忻鸢一时反应不及,艰难回头,看到了陈舒杭刚刚还有亮光的眼睛里一片灰蒙。
原本黑发间只露出一个小尖端的羊角长长了一大截,分外显眼。
他麻木地动着嘴唇,语调和女声一点点接近。
“顺从,正确,反抗,错误。”
忻鸢的表情如坠冰湖,在某个时刻,和他主人格惯常爱摆的冷脸彻底相同。
陈舒杭手上的力气开始时大时小,他似乎在和什么东西做抗争,而这个时候,忻鸢的手已经摸出了工装裤口袋里的小螺丝刀,反握。
一点红光正落在忻鸢准备反击的手上。
即便没办法大幅度抬头,他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上楼的时候他看到了,以角落里那个摄像头最开始的角度,红光可照不到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