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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工园区的保安工作大部分时间只需要待在监控室,但他今天多了一项任务。
狼昨晚来过了,它会带走羊的尸体,却不会清理血迹。
他提着水桶和拖把靠近样板楼,远远看过去,发现刚安上去的玻璃门竟然碎了。
“发生什么事了!”
他还没来得及踏上那片玻璃碎屑仔细查看门框的情况,有道黑影就从阴影中闪了出来。
忻鸢扭断了保安的脖子,摸走钥匙串,把尸体放倒跑路,一套动作做完流畅得不过五秒钟。
转开的衣摆仿若一朵黑花鸢尾。
他到监控室调出了样板房和停车库的全部监控,虽然不清楚忻渊在停车库做了什么,但他身上带着的车钥匙和狗项圈能说明所有问题。
忻鸢在整个园区的监控格子里一眼找到了记录着忻渊和老板冲突的影像,欣赏完后将包括自己恶行在内的视频一键删除。
他还挺享受这种善后的感觉的。
去找车,把枪扔进副驾驶,他在施工工人过来前成功逃逸。
开着造型显眼的豪车上路,忻鸢好心情地打开了车载音乐,翻了翻歌单,发现老板真是个没品位的人,只好重新搜了下曲库,建个新歌单。
比起自己的主人格,忻鸢是个更懂得生活、而非一味强调生存的人。
无论是曾经的现实、后来的无限都市、还是此刻的副本里。
他没有立刻按照忻渊在便签纸上安排的计划执行,打开导航地图拐弯去了商场,买了两套换洗衣服。
搭了浅色衣领的白衬衣和针织衫,配上一副平光眼镜,风格温暖而舒适。
白羊永远刻板僵硬的好处在他买衣服时体现了出来,无论忻鸢衣服上溅开的血花有多瘆人,他们都不会问出和交易无关的话,也不会害怕逃跑。
偏航的第二站,他去了老板的别墅。
门口的锁无法用钥匙打开,忻鸢拿出狗项圈,电子屏上立刻跳出“扫描成功,欢迎回家”。
这个上午,他要给自己放个假。
他找了间带浴室的客房洗澡换掉衣服,吹头发时蒙着雾气的镜子映出手臂上多处肿胀发红的挫伤,是摔下楼梯时造成的。
都受伤了,下午去个医院,很合理吧?
忻渊在便签上浅浅地提了一句,这次进副本不是独身一人,还有个在医院工作的搭子,没说更多了。
心中生出些不快的情绪,他认为忻渊不需要和任何人接触,遇见麻烦的话,把自己叫出来收拾烂摊子就好了。
他永远愿意为忻渊服务,只是对方老爱骂他是个圣父病,不肯让他动手,几年出不来一次。
忻鸢抱着三台手机,窝在床上放任自己陷入被子,把它们并在一排同时翻看,他在临走前用狼和老板的尸体解掉了密码设置,翻得畅通无阻,像什么重度网瘾少年。
羊圈市里三种角色的通讯工具都在他手上了。
别的通关者还在努力上班的时候,他好像玩了个副本破解版。
狼的手机是最快被翻完的那个,点进去看,简直是儿童模式,能用的软件就两个,他在每天晚上接收羊的位置,赶往地点杀掉,拖走尸体,如此往复循环。
再看狗。
狗的手机里百分之七十五的内存被垃圾信息占据,哪里好玩儿、美食鉴赏、黄色小电影样样俱全,忻鸢挑了一阵,才从花里胡哨的信息弹窗里找到一个有用的。
提示说云盘里的文件过多了,需要清理。
忻鸢点进去看,发现里面存着所有在老板手下待过的黑羊的资料。
一应俱全,已死的、还活着的,关于他们的过往和现在,全部都有。
“弋鸟”自然也在其中。
打开文件,第一页上是简单的基础信息,生日、籍贯、出生地,后面跟着教育经历和工作经历,家境殷实、名校毕业,是个绝对的人生赢家,只可惜脑子不太正常,某次同学聚餐时一时起意,临时策划了一场餐厅谋杀案,害死了高中同学。
在得到了第一次杀戮欲的满足后,他又策划了第二起、第三起……最后警方还是靠着第一起最为粗糙的谋杀案的漏洞,顺藤摸瓜,才找足了证据将“弋鸟”逮捕。
倒数几页贴着“弋鸟”获刑时的新闻报道和网络评论,民众一片欢呼。
忻鸢看得点了好几下头,这个“弋鸟”罪有应得,没什么好说的。
他划到底,拿着忻渊的手机拍下最后一行字。
书写时间为死刑执行的前一周,“经过审核,该名罪犯符合加刑标准,可送入羊圈市进行驯化,成为替罪羊”。
字上印着一个深深的市长红章。
……
中午的广播未能按时响起,改为一则紧急播报。
“……如有市民遇到无工号黑羊,请立刻拨打以下电话汇报其位置,号码为……”
在播报放送的一小时前,忻鸢刚在老板家翻出了一套做工精致的器械盒,成功撬开项圈上设计得严丝合缝的开关口,取下后和狼项圈、狗项圈一起丢进放满了水的浴缸里泡着。
狼和狗的尸体被发现,羊圈市的高层一定会注意到他们两个的项圈消失,猜到是被他带走的。
定位失效,他暂时是个自由身。
该去医院转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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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圈市人民医院护士站。
今天中午没听到广播,坐在前台的女生比前两日精神好了不少,鼓起劲工作。
“您好,我要挂精神科的号,应该去哪个窗口?”
“在网上预约过了吗?没预约的话先去旁边的自助机器上刷工作证办一下……欸?”
女生抬头,对上了一双藏在镜片后含着模糊笑意的眼睛。
“怎么了?”
忻鸢拉下一点口罩,露出口鼻。
看这个前台护士的反应,可能是见过忻渊,不知道对方是普通黑羊还是通关者,先露个脸试探一下吧。
“真的是你!404,”女生小声惊呼,反应过来后连忙伸手关掉了直播镜头,“你昨晚是不是没回宿舍啊,医者先生快要担心死了,我看他黑眼圈重得吓人,估计是担心了你一整晚吧。”
忻鸢从这句话里听出来了,渊渊和那个陈医生在别人眼里关系很不错:“是吗,真的很抱歉。”
“我碰上了点小麻烦。”
“你不会就是中午播报里说的那只黑羊吧!”
这下女生是真绷不住了,她赶紧看看周围,还好这时候大厅里没什么来咨询的病人,激动之下扯住了忻鸢的袖子:“没了工号的羊在这里什么都干不了,宿舍也回不去,大裁员不还有个两三天么?你到底干了什么!”
忻鸢盯了她抓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一会儿。
“小姐,我想我和你的关系并没有亲近到你可以关心我死活的地步。”
他恢复清润的嗓音配着刻意压住的语调,明明是温柔到能让人脸红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是拒人千里的冷漠。
把女生一下激清醒了,松开手。
她为了掩饰尴尬,胡乱抓过单子和圆珠笔填写:“不好意思啊……工号没了的话拿着这张单子去十一楼找医者先生吧,他在五号诊室。”
“谢谢。”
忻鸢重新拉上口罩挡住脸,接过单子去找直达电梯了。
女生看着他的背影,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打开直播和弹幕聊天压惊:“和刚刚那个小哥说话真是太有压力了,不过是有很多角色会被设计得很有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