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思雨嘴角一抽:“言言姐,真不知道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就这么把一个冷静睿智的医学博士变成了……”
后面的话,邢思雨没敢说下去,因为霍骁然正看着她,那目光,好像要将她碎尸万段。
不能再继续了,再玩下去就玩脱了。
“变成了什么?”霍骁然幽幽道,“怎么不说了?”
“变成了……”邢思雨很熟练地认怂,“我的表嫂。”
言赋和霍奶奶相视一笑。
霍骁然:“这还差不多,以后就这么叫。”
吃完饭后,霍奶奶上楼去休息了,邢思雨抱着平板回房间追剧。
一楼客厅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电视里播放着元宵节晚会,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烟花爆炸的声音。
言赋闭了闭眼睛。
久违地感受到了节日和家人的气息。
“困了?”
言赋在看晚会,霍骁然一直在注意她,“霍骁然。”
“嗯?”
“你能不能看晚会,别一直看我。”
霍骁然:“我觉得你比晚会好看。”
言赋:“……嘴变得这么甜。”
言赋刚说完,霍骁然就坐到她旁边,一手按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拖着她的脸颊,吻上来。
男人微凉的唇印在她的唇上,软软的。
刚开始还算温柔,后面越来越霸道强势。
言赋闭上眼睛。
突然想起这是在霍奶奶家,言赋立马推开霍骁然,和他拉开距离,“这是在霍奶奶家。”
霍骁然目光迷离,“怕什么,她们都睡了。”
“不行,”言赋还是觉得不自在,“万一有人下喽呢?”
霍骁然扑哧一声,坏笑道:“可我记得某人就是喜欢刺激的?”
说完他又要低头。
谁知,楼梯上突然传来脚步声。
邢思雨两手捏着杯子,正不知所措地站着,许是觉得尴尬,她挠了挠头,梦呓般嘟囔道:“奇怪,我怎么突然看不见了……”
说完,又机械地扭头回了房间。
言赋几乎石化在原地。
好丢人啊。
言赋没忍住给他胸口来了几锤,“都怪你,这下我还怎么面对思雨?”
霍骁然认错态度良好,“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言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
“困了?”
“有一点!”
“那我们上楼,”霍骁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楼上走,还带她去第一次住的那间客房。
言赋停住脚步,“你觉得我是客人吗?”
“不是。”
“那我为什么要住客房?”
霍骁然挑衅地看向她,“那您这意思是?”
算起来这是第三次来到霍奶奶家,第一次来什么都没敢问,第二次是霍奶奶生病,这次终于不那么赶,言赋想看看霍骁然的房间。
言赋跟他开玩笑:“我想住你的房间。”
霍骁然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原来你打的是这个算盘。”
“带路吧!”
霍骁然的房间在东面最靠边的那间,又大又安静采光还好。
正准备推门进去,霍骁然突然挡在门前,“先等等。”
“怎么了?”
“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什么?”
“第一个进入我闺房的人。”
言赋眨眨眼,“所以呢?”
霍骁然挠挠脖子,有些不自在,“我们家有个规定,第一个进入男人房间的女人,必须嫁给他,你可想好了?”
言赋垫脚亲了亲他的侧脸,“我早就想好了。”
霍骁然被她的坦诚吓到,反倒不自在起来,扭捏道,“要不然咱们改天吧,今天我……”
言赋笑:“我就参观一下房间,你别这么紧张。”
“我紧张什么?”霍骁然还嘴硬。
“你还是去客房睡吧。”言赋想了想,“要是再被思雨看到就不好了。”
霍骁然还想说什么,言赋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见他推走。
转动把手轻轻拧开房门。
霍骁然还真是擎天柱的铁杆粉丝,四面墙壁几乎都被擎天柱的贴纸所覆盖。
床的正对面,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擎天柱模型,占了足足有几平米的位置,它那金属质感的身躯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柜子上也摆满擎天柱手办,各种形态和动作的擎天柱错落有致的排列着,好像下一秒就要进入战斗状态。
言赋往里面走,就连桌布、垃圾桶、台灯都是擎天柱元素的。
言赋朝书架走去,他的房间足够大,暑假大概两米高,木制书架占了一整个墙面。
言赋一眼扫过去,政经文史各种书都有。
书架旁有一张红木桌子,桌上摆着一瓶插花,言赋走近瞧了瞧,是真花。
言赋从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胡阿姨会在每个屋里都摆上一束花,不管有没有人住。
书架中间的展台上摆着霍骁然各种照片,他被抱在怀里的,他穿着黄色雨靴踩水的,他抱着西瓜啃的……大一些就变成手里拿着各种奖杯的。
很明显开始懂事之后,霍骁然每张照片都会设计一个惹眼的动作,小小年纪,还会故意绷着脸耍酷。
原来,没遇到她之前,他是这样的。
言赋仔仔细细地看过去,直到看到那张高中毕业照。
言赋一眼看出来,这是在学校的大礼堂前面拍的,礼堂正面庄严肃穆,顶上挂着校徽,两侧是夏天郁郁葱葱的合欢书。
风景独好。
照片里的同学和老师,言赋大部分都还记得。
霍骁然站在最后一排,最中间的位置,模样姣好,总是最先抓住人的眼球。
也只有他一个人还穿着校服。
其他人都在笑,唯独他没有,整个人看上去有点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张霍骁然穿着校服的照片,将言赋强行拉了回去。
言赋记得上一届高三拍毕业照的时候,他们班正在上体育课。
拍毕业照那一天,学校允许穿着自己的衣服拍照,于是所有学姐穿着各种漂亮裙子,学长穿着西服。
体育课解散之后,班里很多人就去看,言赋也去了。
郑好问言赋,明年轮到他们拍照的时候穿什么。
言赋温声回答:“穿校服。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穿其他裙子的时候还有很多,但是穿校服拍照就只剩那么一次了。”
说得冠冕堂皇,言赋心里却清楚,刘丽是不会买什么裙子给她的,与其穿一条旧裙子,不如穿校服来得实在。
她这话被班里的活跃分子杨宏伟听到了,他对霍骁然说,“然哥,人家都穿白纱黑纱袈裟,言希儿竟然说要穿校服。”
“穿校服怎么了?”霍骁然无所谓道:“我拍毕业照那天也穿校服。”
杨宏伟:“好不容易拍照,你们俩这男帅女美的,不打算艳压一下子?”
霍骁然:“没那个必要,我们以后还会拍很多照片,不差这一次。”
“再说了,穿校服不也是一种纱?”
杨宏伟斜眼:“回忆杀?。”
霍骁然在他头上弹了一下,“是校服到婚纱!”
杨宏伟作呕吐状:“呕!我要吐了。”
言赋当时就站在不远处,她将霍骁然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说,我们以后会拍很多照片,他说,我们不差这一次。
言赋当时也这样坚信。
可她没有做到,霍骁然一个人穿着校服拍了毕业照。
上次去安财大,在霍骁然辅导员那里,言赋也看到好多有他的照片。
照片上都是些能称得上荣誉的时刻,抓拍的勾手投篮、被簇拥着走上领奖台,举起奖杯……
也有端坐着,桌前放一瓶矿泉水,穿着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发言的照片。
……
好多好多。
都是她没有见过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些照片,言赋的心里始终堵着,闷闷地疼,要按着胸口才能喘一口气。
这一刻,她大概明白了。
大概,是因为遗憾吧,很遗憾,在彼此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十年中,天各一方。
遗憾别人能与所爱之人存在于同一时空,日日相见,说着笑着,打闹着。
而自己,只能看着照片上的人,他的笑容,他的言语,通通和自己无关,只能想象那一天的他。
会是什么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