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与王夫人母子二人自从那天不愉快的谈话之后,便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中。更准确的说,是王夫人在见到刘彻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心虚,恼怒,或许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惧怕。
反观刘彻,倒是一切如常,仿佛那天的对话不曾发生过。只是面对十四皇子时多了些耐心。
不止是猗兰殿,自朝会景帝将上奏立栗姬为后的大行诛杀之后,栗姬与太子也处在惶恐不安中。
栗姬只以为景帝对自己不满,却没想过景帝早已存了废太子之心。几天来一直想求见景帝,却一次都未得到景帝的召见。
朝会上的事也早有人禀告到了窦太后这里,窦太后本也不喜栗姬的招摇,景帝不欲立其为皇后,反而顺了她的心意。
只是这样一来,损的却是太子的面子。
恐朝廷多生事端,窦太后派人请来景帝,欲问究竟。
景帝却抢先道:“太子荏弱,恐难当大任,儿欲废太子。令择贤良。”
窦太后当即要劝诫,后不知想到什么,只说道:“太子无大错,无故被废,恐引来争端,你可是想好了?”
“一时的争端总好过让一个没有能力和手段的人上位,那样才是动摇我大汉朝的根基。”
窦太后试探道:“我儿可是看好哪位皇子了?”
景帝心中自然已有人选,只是眼下并非透露的好时机。也装作不经意地试探,“母后可是有想法提点儿?”
窦太后虽然心急,也没立刻提到梁王,以免引起景帝的抵触。斟酌着道:“既然皇帝说是令择贤良,自是要符合贤良二字之人。”
景帝应和,“母后说的是,朕还需再仔细斟酌,若有想法定会禀告母后。”
母子两人看似应和着对方,实际各自有各自的考量,只是心急的窦太后一点都没有摸到景帝的心思,或者说心中的不甘心让她忽略了景帝真正的意愿。
景帝却将窦太后的心思看得透彻。
果不其然,在他刚踏出长乐宫。窦太后身边很得信任的宫监便领了门籍出了宫,目的地自然是梁王在长安的梁王府邸。
此时,因为春朝,梁王正停留在长安。
收到窦太后的消息,本已渐渐歇下去的心思又再度活络了起来。
第二天景帝就收到了梁王的奏疏,洋洋洒洒几千字,先是恭维了景帝一番,紧接着又道出两人自小的兄弟之情,再然后表达了自己忠于大汉,忠于皇帝之心,最终隐晦地表明愿长久留在长安,尽孝于母亲膝下,尽忠于景帝左右。
景帝读完对着左右长叹道:“朕之好皇弟啊。”
不出半天,景帝赞梁王之事就被传了出去。
而紧接着,众臣就在朝会上亲耳听到了景帝说要废太子,立梁王为嗣。
众臣可从未想过事情会往这种“荒谬”的方向发展,缓了缓,才终于认清这些话的确是从景帝口中说出的。
当即就有那脾气急的,如丞相周亚夫,立马站出来驳斥景帝。
有丞相带头,其他的朝臣也纷纷出列,一时间,为太子求情的,反对立梁王为嗣的,各种声音,或急或缓,或忧虑或迟疑地连连不断。
奈何景帝下定了决心,并不为那些声音所扰。
“众卿莫要再多说,太子平庸,无以安社稷之才,倒不如退守一方,以藩王之身,造福一地百姓。梁王,朕之兄弟,汉之肱骨,又有何不可承继宗庙。”
此话一传出,窦太后与梁王是高兴了。栗姬和太子却是浑身发寒。
“陛下......陛下他怎能如此对我。我要去见陛下......你......”
栗姬扯上太子,“你与我一起去求见陛下,我倒要问问他,我儿无错,为何要废我儿。废皇子,立兄弟,亏他做的出来。难道陛下就不怕身后无人祭吗?”
太子虽也大受打击,但尚有理智,连忙制止了栗姬的大逆不道之言。
“母亲,慎言。如今儿落到要被废的地步,除了儿自己不中父皇的意,难道就没有母亲过于骄狂,不知谨言慎行之故?事已至此,算了吧。何必再去惹父皇不喜......”太子此刻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道。
“算了!?你让我怎么能算了,本就是你的太子之位,他凭何说废就废。便是立其他的皇子,也算有名分在里。立兄弟......呵呵......将来,你们这些侄子,莫要说立锥之地,命在不在都难说。尤其是你这个曾经的太子,梁王他岂会放过你。”
太子虽有触动,可仍旧不发一言。
栗姬见他这副窝囊的样子,怒火更甚,一把甩开他的手,当即就骂道:“早知你如此不中用,我还不如早早弃了你,推你二弟上位,至少他要比你果决多了。不至于别人的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一言不发等死。到头来还要怪我让你丢了太子之位。好,你不是不争吗,不是认命吗,我偏不认,我偏要去跟陛下争一争这个理。”
随即唤来阿信,“你去见广元长公主,让她无论如何务必保住太子。太子可是她的外孙女婿,若太子有事,她的外孙女又焉能得的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