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四点五十四分时登入软件，加载图标却一直在屏幕中央转着圆圈，等到了五点零五分才终于接入直播。顺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五点没差多少，还不算太迟。他松了口气，点开主播界面，找到屏幕左上角那个像眼睛一样的图标。这个标志代表着观看人数，目前上面显示的数字是0，证明这个直播间里有零位观众。今天是顺平的第一次直播，但是并没有粉丝到场，因为他要开播的事情本来就没有通知自己的粉丝。顺平与自己这个账号的粉丝群体几乎没有任何联络，甚至没有创建粉丝群。他做自媒体博主本身就不是为了人气。

安静地等了一会，顺平注意到那个观看人数的图标跳转为数字1，接着，系统提示他“用户jxcv9678进入直播间”。

顺平感到心跳在逐渐加速，他打起精神坐直身体，发现右上角出现了一个闪烁的蓝色圆点，旁边写着西中之虎的ID号。前几天9678教过他，这是一个直播连线的申请标志。顺平轻轻呼出一口气，点击同意，屏幕顿了顿，随即一半的画面接进另外一个直播间的背景板。

直播助手在消息栏发来通知，提示他连接成功。顺平只瞥了一眼，还没来得及从初次连麦的紧张之中缓解。这时他忽然听到一个轻快的声音在连线另一边响起，似乎正在与自己的粉丝们对话：

“是啊，真幸运。一次就连上！”主播‘西中之虎’有些难掩兴奋地说，“本来今天我这里网速好慢，还以为要费很久时间。”

顺平猛地一怔，原本想要打招呼的话语就这么停在了嘴边。耳机里这个正在说话的声音太过熟悉，他曾经认定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这个瞬间，顺平的大脑一片空白，像被重锤狠狠击中。似乎过了好几个世纪，他才慢慢反应出声音主人的名字。

……虎杖…悠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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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具冲击力的时刻是听到虎杖声音的最初，但是几分钟过后，当顺平平复下来，开始逐渐理解眼下的状况，他不可避免地感到世事弄人。虽然他之前一直认为虎杖和9678君有点像…不，是非常像。可是这是很常见的事吗，陪自己聊天的陌生网友原来是自己的暗恋对象？莫非他现在正身处愚人节的整蛊节目中？顺平有些恍惚地想，算了吧，整蛊节目的导演都不会写这样烂俗的脚本。

但是这种魔幻现实一样的剧情就这么发生了。顺平杵在麦克风前没有说话，因为他整个人还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担心如果自己开口，第一句话就会控制不住地喊出对面那个男孩真正的名字，这会给他们俩都带来麻烦。而就在此时，顺平的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前一周与9678消息往来的那段日子，那时9678君曾对自己说过的示好的话，还有那些分外热情的帮助。顺平发誓他并不是故意在这种关键性时刻就只想着这些，可是当他此刻恍然意识到做出这种种举动的人就是虎杖同学时——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不去回忆。

顺平想起，在那段时间里他好像也曾经幻想过虎杖同学对自己说与9678同样的话，做跟他相同的事情，总以为这种奢求一辈子也不会成真。结果现在却惊奇地发现，原来幻想早在一开始就是事实。

他不禁后知后觉地为这种意想不到的得偿所愿感到一阵眩晕。顺平无法否认在惊人现实的狂轰滥炸中，他的心里居然因此产生了些许窃喜。想到虎杖同学可能对网络上的自己抱有好感，他忽略其他正在发生的一切，不可抑制地有些飘飘然。

……虽然他知道，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顺平有时会相当厌恶自己的清醒。

现在应该考虑的，他不太情愿地想，是如何在控制住不露馅的前提下完成这次直播。顺平很清楚，既然虎杖敢于给自己发送连麦申请，就证明他根本不知道连线另一边的博主是住在他隔壁寝室的那个普通朋友。既然如此，顺平孤注一掷地决定，那他也不会主动坦白，就让虎杖同学认为自己只是帮助了一个在互联网上认识的、素未谋面的好感对象好了。至少这场暗恋戏码的剧情像这样发展，他们两个人都会更加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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