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晨光，我们回到了缄默之殿。

沙漠又变得炎热起来，我们脱掉了变得有些厚重的衣服，叠起来放在书桌上。

书桌被整理得很干净，之前摊开的一摞摞纸页也被收了起来，只留下了一本书，一支笔，还有一个新的本子。

看着兹弥亚姐姐坐在我身边，我有些疑惑。

『今天不需要工作吗？』

“不用哦，今天休息。”她语调轻快，“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呢？”

我有了很多想法，又一个都说不出来，总觉得哪个都不是最合适的。

“一时想不出来呀……也是呢，”她双手合十，帮我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摸摸我的头。

“那就还像平时一样吧，你要不要去找赛诺和赛索斯玩？”

听到他们两个的名字，让我愣了愣，突然想到以前没想过的问题。

赛索斯不论，赛诺和我一样都是被买来缄默之殿的，那么他也是会变成仪式的一部分吗？像我一样？

小孩子知道太多不讨人喜欢，这一点我是清楚的，但兹弥亚姐姐还是不太一样，如果问她会得到答案吗？

我想了想，拉住她的衣袖。

『可以给我讲讲“赫曼努比斯”吗？』

“嗯？当然可以。”她看着我，用尽量简明的词来形容，“伟大的，智慧的，能够引领我们的……沙漠贤人”

『这份智慧能做到什么呢？』

我感到困惑。

“是崇高的意志，也是凡人难以启迪的力量，更是一种传承下来的精神……”说着说着，兹弥亚姐姐的语气变得有些迟缓。

『也就是说，会带来更好的未来，让人们变得更幸福，是这样对吧？』

“……对，对的。”

我点点头，看着兹弥亚姐姐的表情，总觉得看着我她好像更不开心了，跳下地面，最后一次举起本子。

『姐姐，之后可以第一个叫我吗？』

“好啊，去玩吧。”她答应了，然后再一次摸摸给我绑好的辫子。

“感觉像是真的有了一个妹妹呢。”

那如果我叫她姐姐，她会感到开心吗？

我摸摸嗓子，祈祷最近好像喝药后略有好转的嗓子能让我快点发出声音。

赛诺和赛索斯通常就在大厅的位置，今天过去时却没见到他们的身影，我探头左右看看，突然被从背后拍了拍肩膀。

“在找赛诺和赛索斯吗？”

我回头，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叫做居勒什的学者，赛诺管他叫老师。

我翻开本子，发现本子已经挤满了字，实在没位置让我再添几笔，只好又合上本子点点头。

“他们两个一会过来，你要不要去那边坐会儿？”

我跟着他走到一边坐下，发现桌子上被放了几张纸。

抬头看看他的表情，似乎又没什么异常，仿佛默认应该给小孩子几张纸用来涂鸦或者别的什么。

但在沙漠，纸张也是稀缺物。

我将纸整齐裁成本子的大小夹进去，开始尝试和这位有趣的学者聊天。

很快我就发现，他似乎和兹弥亚姐姐也很熟。

“她刚来的时候体质就差，性格挺好，就是经常看书久了或者坐久了就开始头晕，让人看着就怕她下一秒昏过去，所以都习惯看见她就塞两块糖过去，避免她一会儿昏在哪个角落。”

我张大了嘴。

原来塞糖还是一种被兹弥亚姐姐传下来的传统。

“有时候看到你们两个还觉得挺像的，要好好吃饭啊，每天靠糖撑着怎么行，以后被搪塞为人处世会很困难的。”他双手环胸，可能是看到了我茫然的表情，才把后面的表情娓娓道来。

“就是说，将塞糖两个字颠倒一下，就很容易可以理解为搪塞……”

我眨了眨眼，突然明白了其他人为什么在听到居勒什先生的冷笑话时笑不出来，原来是需要有人衬托。

我现在好想念赛诺和赛索斯。

“咦，特芙努特你在这里啊，我们还打算之后去找你呢。”

“‘塞糖’和‘搪塞’……嗯，原来是这样，形似和音同的字都可以用在冷笑话中……”

“什么什么？刚刚在讲冷笑话？”

『显而易见，赛诺比赛索斯要快。』

“这我可不能当没看到，刚刚是我先跑过来的！”

『因为‘赛诺’是两个字，‘赛索斯’是三个字，所以赛诺更快。』

“原来是论名字长短的冷笑话吗。”

“哦，学得很快嘛！”居勒什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

最后只剩赛索斯站在那里，愣了片刻后无奈地耸耸肩。

居勒什先生很快被叫走了，我们三个并排坐在台阶上，瓜分着刚刚被他们带来的枣椰。

“怎么感觉你有点愁眉苦脸的，不好吃吗？”

我默默地给了赛索斯一肘。

『我只是在想问题。』

为了不把枣椰粘腻的汁水弄到本子的纸页上，我真的格外努力。

“什么问题？”赛诺问。

好问题。

我扭头看着赛诺，没想出来该怎么委婉，最后还是直接写了。

『你害怕死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