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是什么?
答:是一次豪赌,是一次希望,是一根救命稻草,还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相信,可能无所畏无所谓。谁知道。
——《归暮阑珊·重塔记录A组·回答者》王溱〗
三处火焰从不同的地方燃起,穿过浓重的大雾,幽幽献出生命来一场豪赌。唐慎看着那只照亮自身让他人只能看见自身的火焰,竟突然有些好奇重塔是怎么做到的——见与不见之间到底以什么为依据。
老实说,这根本无法探究。
尽管脑子里真的很好奇这个原理,可现实是现在百无聊赖,静待佳音也不是唐慎的性格。他将目光转向只他一人能看见的阶梯。
阶梯横向最多可以容纳两个人,纵向是无限延伸。照明的光不知道从哪来的,树木孤零零散横在灰色里,朦朦胧胧——惨白阴郁。
但重塔任务中的“上阶梯”很大可能是指的他看见的这个玩意,他也没有隐瞒这个。
四位大人却不约而同在这方面没有追问。
自古璧无罪,怀璧其罪,唐慎怎么会不知道?
破罪之法还未想出,手腕便被轻拽。唐慎回神,看了眼红线——是师兄那边!他回扯,表示失败了就回来。
还没等唐慎松口气,噗嗵——
转瞬间,目之所及只剩了他这边一簇火焰,且他余光似乎瞥见有黑影一眨眼跨过阶梯,隐入灰暗。不知从何来的光,可能接触不良,成了一亮一灭式闪烁的恐怖片必出精品周边。
他时不时还能听到“滋啦”声。
唐慎:?
请不要搞针对,谢谢。
唐慎淡定地收回了目光,他问:“孟大人可有听见什么?”
孟阆秒回:“落水声?”
唐慎嗯了声算是肯定,随即提出猜想:“孟大人觉得倘若物品没有浮在水面上,而是沉入水底,是否会燃烧呢?”
孟阆沉默后,道:“或许不妨一试。”
“试什么?”赶回来的王溱淡淡一笑。
唐慎皱眉思考着什么,只能孟阆简单总结后,道:“我和唐大人觉得可行。不知王大人觉得呢?”
王溱面不改色,道:“我这有些石子,此事不急。现在,我想知道你们是否有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唐慎眉头紧锁,沉声:“一直有,现在依旧。”
孟阆:“有点点,但不多。”
王溱没有在此多说,他走到岸边丢下石子,除了细微的落水声,什么都没有。唐慎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大人们觉得水下是否有出路呢?”
王溱:“不知,也不太可能为我们所知。”转了目光,看向唯一燃烧的筹码,王溱说出的话几乎只有自己听清,他问自己,这一步到底是俗手,还是妙手?
回来的余潮生脸色苍白,惊魂未定:“多谢王大人。幸好傅大人在,那赤红身影实在可怖,倘若我一个人怕是当场回家。”
傅渭脸色挺好,似乎并没有被突现的女鬼吓到,他总结说:“那身影九分是我登岸前看见的女人,她自裁,手腕上有血痕。我听见她很轻地呢喃,我不能保证我没有听错,她说得是:‘我没错……’,之后就是有重物落地声,我没眨眼,但她依旧消失了。”
余潮生举手:“唐大人所说的阶梯,我也瞧见了。”
傅渭:“我没有,但我有一个拥有的梦想。四舍五入,我也能看见。”
王溱笑着赞同:“先生所言极是。这存在的事物怎会因眼能否看见而改变?”
傅渭:?
我有这意思吗,我怎么不知道?
王溱展扇,完全屏蔽傅大人一脸懵逼的眼神询问,专注看着那幽幽之火。
只有唐慎知晓,自家师兄这样只是看似随意,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唐慎认真给余傅俩人说了猜想,把从王溱那拿的石子给他们,也没多说什么,反正扔不扔随他们。
余潮生赞同点点头,傅渭便扔了石子,边看着,边拉着唐慎打听清楚:“王大人一直都这么呃……呃?”
唐慎疑惑:“嗯?”
但唐慎看着青年求知若渴的眼睛,明白了,他懂,他已经习惯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声情并茂夸道:“先生不必客气,这是您的深意,师兄只是洞察您的深意罢了。”
傅渭:?
???
这个世界好疯狂!
叮铃铃——
“你们……”
随着风铃声渐近,虚弱嘶哑的女声踩着燃尽的最后一丝火焰之上而来,船上白灯笼排排无声亮起。
心累的傅渭丝毫没有防备,被吓得猛地一哆嗦;余潮生礼貌矜持地后退半步;孟阆眼神飘忽;王溱倒是冁然一笑。
唐慎很认真扫描来者外貌。女子站在船头,长黑发且披头散发,一身白衣,一双无瞳的眼睛空洞望着他们,惨白的双手捏着细长竹竿,她对他们说:“要看看我的过错吗?”
【叮咚!
恭喜玩家进入故事线,触发“风铃奏起,清白不白”。
如完成此支线,重塔将额外积分奖励。
接下来,请玩家自由选择——
向着自己的目标,勇往直前吧!】
傅渭很懵:“问个问题,咱们跟女鬼往回走,在重塔所预知的灾难中,她能保我们不死吗?”
孟阆不太确定:“这个、或许、可能、大概可以?”
余潮生直接站队:“我身体遭不住,我选阶梯。”
唐慎大着胆子上前一步,虽然没有瞳孔,但在场所有人都无一例外瞬间知道女人的目光锁定了唐慎!王溱自始至终冷静的脸色一变。
无风,但风铃兀自急促叫起来,无人能动!王溱大声喊出,却是无声!绝望无助涌上心头,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了这些天来他建造的一切安慰自我的壁垒。
他是不是太过冒进?
他是不是太过自负?
跑!快跑啊!
这一切发生在瞬间,海水“哗”地被看似弱不禁风的竹竿划出一条细线,连海水都没反应过来,待女人手中的凶器直指唐慎眉心。海水不堪重负,拖着悲哀慢慢填补缝隙。
唐慎被吓得根本不敢妄动,竹竿底部是尖的,离他只有一根针的距离。
女人没有表情,下了判决:“你不能上船。”就声音而言,如果她是人,她一定是在场心态最好的人。
苍白的脸,只有唇瓣鲜红无比,她缓缓勾起僵硬的笑容:“你的眼中明有人间大道,何来过我这个独木桥?”
风铃渐消,女人也慢腾腾放下了竹竿,动作极其僵硬。这次每个人都看见这个竹竿可以自由伸缩!杀死在场任何一个人,对女人而言都轻而易举!
没了束缚,唐慎虚脱地往后退。那动作极不稳,很大可能会后栽一跟头。离唐慎最近的傅渭刚想要去扶,还没碰到衣角,唐慎就被王溱抱住。
傅渭:……?
傅渭移开目光,呵呵哒。
“还好吗?”
唐慎眨眨眼睛,拍拍师兄的后背安抚,笑着:“我没事。”
谁都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开启屠杀的触发键,可此时除了与npc对话,他们别无选择。
孟阆与王唐两人并不在一条直线上,就算女人攻击也不会牵扯到任何人。孟阆倒是不介意为人铺路,他很诚恳问女人:“这位姑娘,何人才可以上船?”
这次女人没有丝毫攻击力,她甚至忧郁垂下眼睫,轻唱一曲:“眼眸否人间是非,心绪叹饮血酒月,众曰:存在只为存在……答曰:大善。”
唐慎牵着王溱略凉的手,真诚道:“各位大人可有高见?”
“‘为’……”声音略有嘶哑,王溱愣了一下,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接着道,“单拎‘为’字便有些奇怪。各位大人可听清了‘为’?是‘为(二声)’,还是‘为(四声)’?”
余潮生完美复刻,少年的音色清亮,歌声比女人多了几分清雅:“她唱的是,存在‘为(三声)’存在。”
孟阆苦笑:“定是‘为(四声)’与‘为(二声)’这两种,怪就怪在这意思可截然不同啊!”
傅渭很冷静:“没有线索推理这和赌有什么区别?时间不等人!我们必须快速知晓何人能登船的判定标准。不然一切玩完。”
王溱抬扇指向女人,语气淡然:“先生难道不觉得她就是一个天然的公布答案式显示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