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场景缓慢移步至眼前,连同荷叶上的雨露落在小水洼上溅起的水珠都异常清晰。
是她家门前的一处小森林。
她一怔,使剑撩开了结界。
里面的各种花草树木跟她离开之前一模一样,她缓步往前走着,心里有些怀念之前的生活,却也没有忘记自己身处幻境。
每隔三步,便有熟悉的神兽弯腰向她问好。
她有些好奇,这该是怎样的一个幻境啊。
悲伤的,高兴的,令人痛不欲生的……
想不明白。
幻境往往是一个人心底里最怀念或是痛苦的记忆,至少是一个能让人愿意留在幻境里的记忆。
她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弱点。
想着,眼前的花草树木移步至一扇小木门,她在心里稍微做了一下心理准备便轻轻推开门。
对上了一个人发红的眼睛。
是尤里卡。
他好像被抽干了精气,整个人如同将枯的树木一般,掉光了树叶,正在等待死亡的降临。
尽管知道这是在幻境之中,米瑞莉亚的心仍旧紧了紧。
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米瑞莉亚看到尤里卡发红的瞳孔猛缩。
“你怎么才来。”
近乎叹气的讲话。
米瑞莉亚意识到,他好像总是这样,生气的时候不会表达自己的想法,而是用温柔带过。
其实他很怕失去自己。
她知道的。
她也知道自己若即若离的态度会伤害到他,但她总是用这样的方式逼退他的怒气。
躺在床上的尤里卡好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米瑞莉亚缓步走向幻境里的尤里卡,刚靠近,他的眼泪就像珍珠一样大颗落下。
他面带悲凄:“你不要我……是吗?”
米瑞莉亚怔了怔,随后顺着自己的心意坐到床边,像平常一样帮他掖了掖被角。
“说什么瞎话,睡吧。”
尤里卡将手从被子伸了出来,呼吸和动作都笨重。他的手滞在半空,米瑞莉亚懂得他的意思,叹了口气,牵住了他的手。
尤里卡这才满意的收紧了掌心:“不是个好人,这么久也不来看我。”
“你去哪里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以后把你的事情告诉我好不好?”即使病危,他的语气依旧小心翼翼。
米瑞莉亚噙着抹微笑:“好。”
“我不想再受仪式的痛苦了,可以吗?”
“好。”
她很郑重地点点头,内心也记住了这件事情。
尤里卡提过很多次,她也知道尤里卡是为了她才一年复一年地坚持着仪式。
她知道尤里卡不是一个集体荣誉感强的人,他很疏离,不管是与族人还是与家人。
掌心触到了干涸的肌肤,是尤里卡把自己的手心贴到了他的脸上。
感受着他生理体征的流失,还有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的模样,米瑞莉亚想到了两个人的小时候。
他还没有被发掘出男巫潜能的时候,其实经常被欺负。
他的家族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很多小孩看他长得瘦弱又倔强就很喜欢向他发起挑战。每回他都被打得脸上挂彩,也只安安静静地瞪着欺负他的人,一点眼泪也不会流。
在一次他被欺负的时候,米瑞莉亚救了他。
“你们这群人,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
几个孩子里的小霸王拿着自己顺手的武器,每挥舞一下就会在他身上留一道痕迹。
雷莫斯族的人有一定的自愈能力,但并不是不会疼。
尤其是他的体质。
米瑞莉亚想到,他那个时候应该是很疼的。
那些小霸王一看到是她,就讪笑着离开了。自从米瑞莉亚护着尤里卡的消息传了出去之后,尤里卡就没有再被欺负过了。
“我不是。”
米瑞莉亚循声瞧去,只看到被血液打湿的一缕一缕的发丝。
看起来很柔软。
“嗯,必要的时候还是应该示弱的。”米瑞莉亚理解地点了点头,也告诉他自己的见解。
她不能理解在弱势时还要硬咬着一口气的人。虽然她从小就在族中出类拔萃,没有人敢欺负她。但她发誓,如果有人比她要强,她一定会积蓄力量,以示弱降低对方的警惕心,再趁其不备,给对方一个教训。
“不。”
他颤颤巍巍地扶着墙站了起来,掌上的血污沾到了墙上。
“我不要被看作弱者。”
米瑞莉亚勾起嘴角,“那就变强。”
下一秒,一个钩子从米瑞莉亚的手心脱离开来,扔到了尤里卡的手上。
“你的原型是龙?”
半晌,他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个我拿着没有用,给你了,绑在尾巴后面可以增强战斗力。”
“嗯。”
米瑞莉亚看他好像傻了一样,不解地摇摇头,转身打算走的时候,却听到他说——
“我们是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