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瑞莉亚捡起了他的眼球,走向他,帮他装上了眼珠。
“你还是高估了光明族,低估了我们。光明神又怎么样,黑暗神又怎么样,他们终究还是在天上的东西,地上的路,地上的食物,都是我们走出来的。”
她不将那些错事迁怒于老人,只缓缓地讲诉。
“你不让他们对禁区做小动作,我们还能撑很久。前辈,或许你在边境住久了,都忘记了我们雷莫斯人与生俱来的坚持。”
“不过你做的这些事,也让我们更加团结,更加一致对外了。”她走向门口,尤里卡也跟着她一起,到门边时,她停驻了一会儿,说:“你做的这些,我不怪你。因为百年前,你也曾为我们上阵杀敌,保卫家园。但是,做了错事,总是要有惩罚的……你就留在这里做百年的苦力吧。”
最后,她打开门时,看了老人一眼。
他的脸庞苍老,数百条皱纹沟壑纵横着叠在脸上,斑斑白发,凌乱地披在身后,但还能看得出来为家族谋利益的当家人的坚毅形象。
她留下一句:“说不定等你出来,我们雷莫斯就焕然一新了。”
外面侍卫围成了一团,等她出来之后才各自站回各自的位置。
为首的侍卫站出来向她打招呼,“过一段时间就是仪式举办时间了,长老会那边派我们来保护尤里卡先生的安全。”
“我在的话,你们还要担心他的安全吗?”米瑞莉亚打岔道,“你们休息一会儿吧,我单独跟他走一段路。”
“好的。”他应声后,原本一群团团包围着的人一下子消失无踪。
地牢外,平静无澜的天空迭着一层一层的热浪,卷着热风滚滚而来,颗颗粒粒的沙子扑面猛袭。
“米瑞儿,他们犯的错……”
尤里卡想说她给的惩罚太轻了。
“站在他的角度,或许投靠光明族是最好的方法了。而且,一次错误,不能把他之前为我们做的所有努力抹去,不是吗?边境那么多年的平静,他们也是有功劳的。”她偏了偏头,对上了他一双深思之中的眼眸。
“看不到希望的时候,病急乱投医是人之常情。”她很冷静地在前面走,帮尤里卡拉开了一片片两三米长的树叶,“我知道你担心家族名誉,他们的事情,长老会那边并不想声张。”
“我只是……觉得他们这样做,危害你的安全。”
尤里卡可能是感受到了米瑞莉亚与他截然不同的想法,心慌慌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手臂生出的与他骨肉相连的龙骨鞭沾了淋漓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淌。
“我没事。”米瑞莉亚摇摇头,牵着他的手安抚,“很快又要做仪式了,到那天我会过去给你渡气,说不定会舒缓一些。”
说到仪式,尤里卡的一双眸子在黑暗中黯淡到近乎失色,他侧头看了米瑞莉亚很多次,最后在她问他“怎么了”之后才问:
“我能不参加吗?”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米瑞莉亚的表情,最后在她为难的神色之中退了一步,“我说说而已,我只是想知道,你真的心疼吗?……我的痛。”
他垂眸,试探着商量:“你在意吗?”
从头到尾,在意的只有一个她的态度。米瑞莉亚看他这架势,仿佛自己一声在意,他能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我……”米瑞莉亚犹豫着,不知道“在意”二字怎的就踌躇在在嘴边,死也说不出来。
干嘛突然开始考验真心来了呢?
虽是不习惯这种场面的,但尤里卡好像很伤心,表情木木的不见变化,生无可恋一般。她的心脏隐约好像被人攥住了,暗暗发疼。
这是小时候米瑞莉亚和尤里卡交换心头肉留下的感应情绪的能力。
那个时候,人们之间流行互剖心头肉,将对方的心头肉融入骨肉,这样就能在靠近对方的时候感应到对方的情绪。
至于是为什么要这样做,米瑞莉亚已经不记得了。
好像是……他说:……
诶……心头猛颤一下。她抬头,看到尤里卡泛红的眼底,似乎又要溢出波澜。
“好了,我当然……很在意你啊。”
卡哈尔冲破了米瑞莉亚的房子的结界跑出来以后,跑到森林里大快朵颐一番以后,被一个族人发现了。
来人是格雷文。
一个武力值极强的大块头。
他们家族千百年前曾是黑暗神身边的二把手,原形是彪熊,他们的原型足足有六七米高。不过自黑暗神陨落以后,他们也沦落到地上。地上终是不比天上,这些年来他们的家族是一点点落寞……
因为他们家族与黑暗神关系相近,所以他在看到卡哈尔的那一刻便很是躁动。
智慧值没点亮的大块头很单纯地以为自己是想和眼前人切磋一番,于是他蹦哒到卡哈尔面前。
“你要不要跟我打一架?”
“砰——”卡哈尔没有应答,嚣张的一击便是他的答复。
于是,格雷文也很高兴地接了招,两人招式间的一来一回,整个森林就电闪火光照亮。
他们打架的动作太过激烈,树木都被摇下了几颗,“轰轰轰”地响,惊动了不少周围的人。
雷莫斯人本就爱凑热闹,不一会儿,很多附近的人便从自家出发,打算来看他们打架。
等一圈人围上来以后,看到的就只有格雷文一个大块头躺在地上,腿上还砸了一颗大树。
他嘴里还喃喃:“厉害,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