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那天,本应该是喜闻乐见的一天。
满山的红绸烛火却也无法掩盖那天朔云宗散发的寒气。
那天,申时已到,新郎未出面,新娘也不见了踪影,一时之间人心惶惶,还以为是魔族做的手脚。
还是一位同门师姐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等到其余众人赶来的时候,大殿中早就没了钟一舟的身影,一同不见的还有白洛洛早已没了生息的尸体。
只有大殿中央的一大摊鲜红刺眼的血迹昭示着不久前在这大殿内可能发生了什么。
他们发现大殿内一角有一昏迷的丫鬟装扮的小姑娘,赶忙唤醒,以为能从她的口中得知真相。
却不料,那姑娘一醒来,便是满目含泪,哭得梨花带雨,开口便道:“他杀了小姐,他杀死了小姐!”
“谁?”众人不免疑惑,有钟一舟在谁能伤的了苏洛洛。
“是钟一舟,他杀死了小姐!”小悠不知想到什么,一口鲜血呕了出来,闭眼又晕了过去。
骤然听闻,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震惊且下意识地认为这小丫鬟在撒谎。
怎么可能呢!
所有人都不相信,但也没有人敢提出质疑,他们都在猜想他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当天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钟一舟便没再露面,众人找寻未果,似乎都默认了当天发生的事情。
一时间,在那之后苏洛洛的名字在朔云宗成了禁词,不过明面上虽没人提,但是私下讨论的声音却并不少。
有人幸灾乐祸,说是苏洛洛用了什么妖术欺骗了钟一舟,让他和她成亲,只是坏人做事天在看,婚礼前夕,钟一舟发现真相,一时气急,杀了她。
也有人为她惋惜,想着苏小师妹堂堂一个大小姐放下身份,没皮没脸地追了大师兄这么久,甚至几次舍命相救,好不容易熬到了成亲,愿望即将成真,却死在了梦寐以求的婚礼当天。
果然,缘分这事强求不来。
反正,那天之后对于这事,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虽然两人都消失不见,但朔云宗却确认了两件事,一是大师兄的心灯还亮着,所以还活着;二是,苏小师妹的心灯不知何时已经湮灭,人应是不在了。
但终究还是没亲眼看到,朔云宗的众人还带着一丝侥幸,钟一舟那天会带着苏小师妹一起回来。
然后告诉他们那天只不过是一场恶作剧而已。
但他们等了等,一周后,小师妹的头七那天,朔云宗终于等来了久违露面的钟一舟。
他还是穿着婚期当天的装扮,一身火红的婚服,上面有清晰可见干涸的暗红血迹,玉冠整齐,发丝凌乱,眼中满是灰暗,就连身后的流云也不似以往一般看起来流光溢彩。
一路上,朔云宗有弟子和他打招呼,他虽害死以往那般点点头,但是心境却早已与以往不同。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了珍玉堂,珍玉堂门大开着,仿佛里面的人知道今日会有人来找他。
“一舟,你来了。”他的脚步刚迈进,宗主便出了声。
钟一舟走至台下,行了个礼便陷入了沉默。
两人一人在上一人在下,一人坐一人立,相视无语许久。
终究还是宗主看着他面若死寂的样子,终究还是心有不忍开了口:“你还是知道了。”
钟一舟闻言,眼皮轻颤,但并未应答,只是抬眼一双淡瞳黑幽幽地看着他。
半晌,才开口,但一开口,声音嘶哑,一听就知是许久未开口加上没有进水造成的,但他却并不在意。
“师尊,你早就知道。”
方宗主被他幽黑的眼神看的微微一怔,他实在没想到这件事会对钟一舟的影响如此之大,虽然此时否认是最好的选择,但他还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是的,当年钟家灭门案,我知晓苏家参与其中,想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只来得及救下你。”
“苏家当年确实是为了苏洛洛才出此下策,你若要追究无可厚非,我不会阻拦,但是洛洛她是无辜的,当年的事她并不知晓。”
“我不知道那天你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也能才到个大概,那小姑娘从小就十分有自己的主意,因为体弱,一直十分要强,什么事都喜欢挽自己身上揽。”
“所以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我并不意外,只是,一舟,若你还当我是你师尊,我还有一言相告。”
“你的天赋极高,当年收你入门下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人所求,苏家只有苏洛洛这一脉,她死了,苏家未来也没了什么发展,既然此间事了,就不要再纠结于眼前。”
“你还有大好的未来,你依旧还是未来宗主之位的继承人。”
未来?
钟一舟轻扯嘴角,眸光微动,垂眸抬手行礼:“多谢师尊,弟子谨记,先行告退。”
他转过身,不带丝毫犹豫地迈步向外走去,一出珍玉堂,便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一路上,他勉强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内心却早已如熔浆一般沸腾,身侧两旁死死攥紧的掌心布满了伤痕,那不只是多少次的忍耐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