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不仅仅姜忱如被惊雷定住,就连不显山水的许凌云也大吃一惊。
寒食散虽可作为药引治疗伤寒,但过度使用会使人丧失心智,精神恍惚,燥热兴奋等症状。
先帝在世时,这种药品曾因提神的药效,长久地流行于市民阶层,却没有引起上位者的重视,直到朝廷官员私下聚众食用,甚至流传到军营中,大大削弱了战士的战斗力。
大将军郑博文请命禁止此种药物大量流通于各市,皇上派专员四处调查,这才发现寒食散已经遍布各处,成为危害大玟社会稳定的毒瘤。
此后众多官员纷纷上书,先皇如众人所求,一纸令下,使得寒食散成为禁药,除了极少数的药铺抓药时放入一点点当做药引,其余的再难大批量找到。
姜忱愣愣地望着床上处于昏迷状态的黄胜,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
昨日,她在赌坊门前听见黄胜喊着大老板,以他骄横的性子,谁都不曾放在眼里,却唯独对一个名不经传的赌坊老板有些尊敬,看起来格外异常。
她知道寒食散长久使用会成瘾,如果黄胜服用的药物是那个所谓的大老板提供的,那从前一切说不通的地方,此刻都能够理清楚。
许凌云注意到姜忱雨过天晴般的喜悦,“姜姑娘想到什么了?”
姜忱刚刚的猜想虽不是十拿九稳,却还是将其一字一句道来。
“你是说那间赌坊有问题?”许凌云听完,思考半晌,开口问道。他在凉州任地方官已久,却从未发现过它的蹊跷之处,虽说大玟没有明令禁止,但各种小赌坊始终不敢太过猖狂,舞到明面上,所以一直谨慎行动,他也没有发现异常。
若是被证实赌坊参与大量流通寒食散一案,那他真要好好查查这个地方了!
两人走到中堂,从前到后讨论一番,从未刻意避讳菘蓝。
因而关于事情的始末,她听得一清二楚,不知道尼尔森和乌罗布是否知情,有没有参与其中?
背对着两个人,她看不清他们此刻的神情,但姜忱却微微侧过身,目光越过许凌云的肩膀,落在菘蓝单薄的背影上,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
她总觉得菘蓝此人绝不像表面一样单纯美好,刚刚的推测不仅仅是要让许凌云知道,还想要菘蓝知道。
正常人知道这个惊天大秘密必然惶恐不已,可若是被有心人知晓,一旦有风吹草动,他们必定会有所行动,只要紧紧盯着,只待时机成熟,一网打尽。
床上躺着的黄胜突然惊醒,一把抓住菘蓝的手臂,勒得她周遭皮肤瞬间发红。
“给我药,快给我要,我有钱,你去……”他瞪大双眼,眼球上留有道道血丝,意识完全模糊,一直嚷嚷着讨药。
这边的动静不小,菘蓝听见两道脚步声向这走,生怕黄胜不留心将所有的秘密脱口而出,情急之下,她从枕头旁摆开的针灸包里取出几支银针,熟练地插在黄胜头上的穴位上,他眼睛一闭,直挺挺地半摔在床上,剩下的话咽下喉咙里。
姜忱一走进床边,就见黄胜闭上眼,最后半句话也没有听见。
“你做了什么?”
菘蓝搓着一根银针,又拔下放到针灸包里面,“他刚刚发癔症,意识模糊不清,我给他扎了几针,等他醒来就好了。”
“是吗?”姜忱怀疑地问道,望向她的眼神满是不信任。
“姑娘若是不信,等他醒来,一问便知。”相比于姜忱的怀疑和猜忌,菘蓝显然磊落得多,对她淡淡地笑了笑。
像是突然想到许凌云的抓伤,菘蓝担忧道:“许大人刚刚被抓伤,现在还是清理一下吧。”
“我等会再……”
菘蓝好像预料到他的拒绝一样,目光流露出一丝愧意,让人难以直言拒绝,“还是处理一下吧,我带了治疗外伤的药,”又威胁道:“若是耽搁久了的话,可能伤口感染,影响日常起居和行动。”
姜忱也在一旁劝他,“小伤就及时治疗,免得耽搁时间越久,积成大病,更难医治。”
许凌云难得有些羞赧,耳根微微发烫,掩唇轻咳,“那便多谢姑娘了。”
菘蓝从医箱里面取出一个白瓷瓶,右手食指沾上豆大点药膏,左手捧起受伤的手,抓伤的红痕冒出的血珠已经结痂,她轻轻地顺着伤痕,在皮肤上轻轻擦拭,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
他低头看着垂首一心上药的人,突然撞入菘蓝带泪的眸子,细碎的泪光隐隐闪烁,一脸委屈却又感激的样子,细声细语道:“方才多谢公子相救。”
许凌云撇开眼,不去注视这幅活色生香的样子,突然手背一疼,像是被人使坏用力按了下伤口。
“抱歉!我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