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渐淑并没有在裴府逗留多久,祖母告诫她既然下定决心要从军,那就早些去军营里。
那些将士们不认男人、女人,也不认家世地位,只认能力和手段。只要能带他们打胜仗,带他们平安归来,那她就是他们的大将军。
否则,什么也不是。
萧渐淑就这样带着几个亲信,趁着晌午天气好,轻装出城,奔向未知的战场。
城楼上,白发苍苍的余老太君目送着那抹银色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一片白茫之中。
那是她的孙女,她原以为萧渐淑一直养在后院,被吴氏养成了娇弱金贵的娇娇儿,可没想到,在侯府风雨飘摇之际,她会主动站出来,主动承担守候侯府的重任。
是啊,他们侯府以军功立身,男子可以上阵杀敌立军功,女子亦能。
午膳前,裴松月带着裴松林归家。
他特意从春湘楼定了饭菜,都是杨明珠上次去时爱吃的。
如今,裴府里只有他们兄妹三人,几人年纪相仿,关系亲近,倒也不必分案而食。
裴松雪特意把杨明珠扶到裴松月身边坐下,她一脸得意地朝自家兄长抬了抬头。
有裴松林在,饭桌上根本没办法做到食不言。
平日里裴松月或许还会进行一番说教,今日有杨明珠在,裴松月的心思全都在她身上,哪里顾得上裴松林。
裴松林到底顾忌着杨明珠的身份,不敢随意造次,只是一边嘲笑裴松月,一边同裴松雪挤眉弄眼。
一顿饭吃得客尽主欢。
饭毕,侍女们上了热茶。
裴松月随意寻了个由头,打发裴松雪出门了。
待裴松雪走后,裴松月认真观察了杨明珠的神色,见她一直面带笑容,这才试探着开口。
“前几日,裴氏有一商队从西境回来。”裴松月道:“徐道长说,那邪术大约是从西境传来的,我想着也许商队能带回来一些有用的东西。”
裴松月没说的是,裴氏商队确实会去周边诸国做生意,但近些年,由于西境与大周关系紧张,加之西境巫蛊之术盛行,裴氏有意召回来返西境的商队。
这一支商队原是去往北狄的,还未从北狄归来,便接到家主的消息,让他们折去西境,因为有人在西境看到了那个擅治眼疾的游医姜焕。
只是商队晚了一步,并没有找到姜焕,好在他们带回来不少那边特有的药材,以及克制巫蛊之术的法子,总算不虚此行。
“那徐道长去看了吗?”听到邪术,杨明珠第一反应就是梅香,她连忙问道:“梅香怎么样了?”
“郡主莫急,”裴松月放轻了声音道:“自从救出那些女子,徐道长便一直留在裴氏的庄子上,寻找救治之法。商队带回来的东西,已经交给徐道长了。”
“今日我与松林前往田庄,正是为了此事。”
裴松月顿了顿,意味深长道:“梅香的病情,有眉目了。”
裴松月知道杨明珠有多担心梅香,因此也并未卖关子:“梅香之所以暂时失忆,并非全是邪术的影响,还有一个原因,她的脑袋曾被人用重物重击过,重击导致脑内出现淤血,血气不畅,她才会头脑昏沉,失去部分记忆。”
“她若是想不起来从前......”杨明珠长舒了一口气,继续道:“便想不起来吧,等她身体恢复了,我可以把她接回郡主府养着。”
“郡主心善,乃是梅香之福。”
“她跟着我受苦了,”杨明珠露出一个苦笑:“若不是因为要救我,她也不会有此一劫。是我拖累了她。”
“郡主可不能这么说,”一直闭口不言的裴松林突然道:“这事可不能这么算。”
“郡主有难,陷入困境,是因为有人做局,这事全是萧渐鸿的错。”
“梅香救主心切,回国公府寻求帮助,这是忠心护主,她没有错,郡主您也没有错。”
“错就错在有人对梅香出手,把她掳去金光楼。”
一口气说罢,裴松林看着兄长赞许的目光,骄傲地挺起胸膛。
“松林说的没错,”裴松月道:“此事从头到尾,郡主您和梅香都是受害者,万不可因此责备自己。”
“还有一件事要与郡主坦白,”裴松月向前走了两步,看到杨明珠落寞的眼神,他有些担心:“梅香脑后的伤,也许并非是金光楼的手笔。”
那伤伤在脑后,不易察觉之处。梅香被人救出时,后脑的伤依旧未能痊愈,也并没有治疗过的迹象,只是由于流血太多,鲜血凝结成血痂,意外止了血。
金光楼需要这些少女们的鲜血来维持夺运之术的运转,鲜血是珍贵的,被囚禁的女子们身上虽然也有伤口,但那些伤口都被好好地处理过。
裴松月推测,金光楼的人依靠暴力,对这些女子进行殴打,强迫她们献祭。殴打后,由于鲜血珍贵,他们便找来郎中为这些女子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