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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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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荣龄踢起头帆往前纵去。

一时间,帆在下,人在上。

半空如生起一片雪白的浪,密密罩在私兵头顶。

那船帆由浸油的厚麻布所制,绝难叫长柄鱼叉刺破。

趁此机会,荣龄终于跃至主桅。

主桅较头桅粗壮许多,联接的绞缭车也更坚固、复杂。

荣龄一剑只劈毁小半,她不得不再次感叹,今日只带一柄软剑当真失策。

可正当她欲出手缴一把独孤氏偷运出的镔铁刀以摧毁缭绞车时,一条乌黑的鞭影隐在夜色中急速而来。

荣龄发现它时,鞭头栓的赤金缀已至自个腕间。那赤金缀呈锥形,金光一闪,四片锥片展开,露出其中如蛇牙一般的金针。

她腕子急坠,拼着以手掌内侧的一片擦伤险而又险地避开沉猛一击。

荣龄在心中暗骂,又是鱼叉,又是长鞭,独孤氏只会以长攻短这一招?

可鞭子并听不懂她的啐骂,还未等她旋身回击,鞭影便如长蛇猛地昂起蛇首,又朝她攻来。

她一时气笑,世人只知南漳郡主叫“余霞散绮,明河翻雪”的玉苍刀,却鲜有人见过令“春烟断,山月落”的沉水软剑。

这长鞭咄咄逼人,当真不知沉水剑虽无法与刚猛的武器硬拼,却最长以柔克柔?

她轻抖右腕,软剑便如藤蔓绕树,死死咬住长鞭。

荣龄持剑回撤,将鞭子扥得笔直。

她这才得了空当打量持鞭之人——那人像是不怕冷,仅用一袭黑纱将全身裹得曲线毕露。

至于那人的脸…荣龄只瞟一眼便放弃。

她总归是认不出、记不住的。

可待那人开口,荣龄却惊讶地发现,她与这人虽接触不多,但绝非全然陌生——

她常年位居巴图林与贺方之后,在镔铁局三大管事中最不引人注意。

不错,眼前一身妖娆的持鞭之人正是常年素衣荆钗,全身无一分装饰的神耀局管事高四娘!

“沉水剑…”她的唇边露出冷笑。

而与她装扮上的天翻地覆相比,高四娘的下一句话更让人心惊——

“郡主驾临小小福船,咱们未曾远迎,实在失礼。”她不仅认得沉水剑,更知道沉水剑的主人。

“郡…郡主?”

“哪个郡主?”

人群因她的话哄地炸开。

这时,柁楼上的独孤氏攀着栏杆急切探身。

她紧紧盯着那道叫人团团围住却无一丝惧色的身影——既有尊荣身份,又有如此胆识与气度,那她只能是…

“可是荣信的独女荣龄郡主?”独孤氏问道。

高四娘听见她冷到极致的问话,仍是一记冷笑,“是啊独孤氏,正是害了你男人,毁了你一生的荣信,是他的独女。”

甲板上下因高四娘的这句话忽地安静下来。

荣龄直觉大事不妙,后颈汗毛根根炸起。

未待独孤氏怒喝“抓了她,我要她的命!”,荣龄已紧绷全身往左侧栏杆纵去。

她的身份似一道巨雷,轰得众人心潮澎湃又双目眩晕。

若抓了南漳三卫的统帅荣龄郡主,那将是何等的无上荣光?

旁观的阿卯只觉私兵们如眼冒绿光的饿狼,汹涌着朝荣龄扑去。

他是太子麾下密探,自然深知郡主之于太子殿下的重要性。

于是,他拼了命地向荣龄靠拢,欲助她撕开口子逃生。

柁楼上,秀儿陪着独孤氏一错不错地注视下方。

“花神主别担心,高四娘可是司主座下梧桐院的顶尖高手,定能拿下惊…不,是荣龄郡主。”她深知独孤氏对荣信的恨意。

独孤氏未回答,只盯着荣龄与阿卯如两条逆游的鮰鱼,在人群中左突右击。

两条鮰鱼…两条?

她忽觉不对,“秀儿,方才他们可有三人登船?”

秀儿也于瞬间反应过来,“确是三人,可剩的那人呢?”

双佛口已在咫尺。

因河道迅速变窄,水流生出急旋,吐出大量的水汽。

由此而生的薄雾自峡谷间漫漫涌来,于须臾笼上福船甲板。

此时的福船虽已被荣龄一行毁了船艏密舱与头帆,可凭借艉部双舵的设计,船工仍能在复杂的水况中精密操纵航行方向。

然而,就在独孤氏与秀儿发觉不妥的当口,一道黑影攀上艉部露台。

几息间,匕首寒光四闪。

船工的呼救与哀号被四周的水声、风声与厮杀掩去。

隔空相望的独孤氏与秀儿如见一场沉默的屠杀。

一道刺目的信号烟升空。

伴随这一方撕破暗夜的骤亮,福船开始失控打旋,直直往双佛口伸出的险滩撞去。

这便是三人散开时,荣龄打出的手势涵义。

她记得,阿蒙哥哥曾告诉她,大船前行,一靠帆,二靠舵。在如双佛口这般风急浪高又暗流密布的险地,舵比帆更重要。

因而,她以身做饵,只让独孤氏错以为她的目的是卸帆。如此,她便将大部分兵力牵制在主帆左右,阿卯与赫哲可趁机潜去艉部摧毁船舵。

巨船在水流的夹击中发出恐怖的“吱嘎”声。众人惊惧地抱紧身旁一切固定的装置,只怕一个巨浪袭来,他们便被甩入湍急的水中。

然而,荣龄他们不这样想。

几息后,信号烟的光芒黯去,如神兵天降的三个大梁人也宛若轻烟,倏地消失在船舷。

卧佛山下,荣宗阙又如一尊静立的青铜法器。

一片紧张的寂静中,他对一旁的王序川冷声道:“待此间事了,我便是给了太子交代。日后你们若再越界,当心我翻脸。”

王序川躬身一拜,并无回话。

也不知他是不便回,还是不敢回。

可只有他自个知道,他敷衍一拜,只因心不在此。

他一瞬不瞬盯着视野中的巨轮。

待信号烟升起,他更是不自觉地前迈一步。

忽然,船舷处陆续落下三道黑影。

与高大的福船相比,那些黑影渺小如黑子、似孤星。

他的心弦高高悬起,只将其中一粒略小的黑影印在眼中、心中。

可下一刻,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一道笔直细长的阴影下探,金光微闪,那道略小的黑影被狠狠击中。

她的四肢柔软下垂,似毫无知觉地坠入大清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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