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山庄灯火通明,依稀可见远处悬挂着迎接新年的装饰,外面很吵,伴随着烟花燃放的声响,嘈杂声愈发浓重。
冬日夜晚寒风刺骨,宣赢久久地站在门口,脑海里频频回放着那声略带冷漠的‘借过’。
几个年轻人拿着流光溢彩的仙女棒追逐打闹,宣赢不防被狠狠撞了下,一丝刺目的光亮闪入眼前,某个关窍也突然想通了。
杨如晤很难讲话,说一不二,有时独断专横,而且超级难哄,就从一封信都不给回的行为上,刚才的生疏才是正常状态。
事已至此,去他大爷的五号吧,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
宣赢一扫沉闷,一口气爬上半山腰,拎起行李箱,回望一眼,关窗锁门,回身就向山脚下冲。
重新返回原地打算守株待兔,等了好半晌,宣赢惊觉自己的蠢气儿冒的没边了,他无从得知杨如晤是暂时离开还是已经返回市区,万一真走了,岂不是白等一遭。
掏出手机,翻出那串号码,宣赢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微弱的屏光下,那截手指发着轻微的颤抖。
跨年夜的氛围充斥着山庄内外,寒风吹得眼睛又酸又烫,宣赢几度调整呼吸,闭上眼睛,点了下去。
几声正常的通讯声响过后,一道机械的声音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冷风更刺骨了,灌的人心口发紧,宣赢险些没拿住手机——杨如晤挂断了他的电话。
山庄经理出来时就看见这么一副场景,宣赢坐在台阶上,背脊弯着,鸵鸟似的把头埋在双臂里。
“大冷天儿的,你做什么呢?”
经理姓赵,是老熟人了,宣赢晃了晃脑袋,不打算细说,反而闷闷地问他:“大过年的,你怎么没回家?”
“少爷,这您就不知道了,干我们服务业的,越是过节越是忙,”赵经理说,“家?先搞钱再说吧。”
赵经理真挺忙,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手机响个不停,宣赢原本垂头丧气,但听到赵经理电话里的谈话内容时,一下子来了精神。
待他挂完电话,宣赢连忙问:“北苑被一个大老板全都订了?”
“啊,”赵经理说,“前阵子就订了,今晚宴请了好些人,有几个我只在电视里见过,那阵仗可大的很。”
这么一来好些事就明白了,杨如晤并非滴酒不沾之人,既然肯受邀前来,想必会给面子来个宾客尽欢,但他本人严重晕车,除了自己开压根不能做别人车,而且刚才偶遇时并未看到祝词,也就是说,杨如晤今晚绝大概率会留宿在北苑。
宣赢心念一动,抓住赵经理胳膊:“你帮我查个人,看他住哪间房。”
“开什么玩笑,”赵经理一脸防备,“这玩意儿可犯法。”
“你给我查一下,”宣赢将他手臂一压,眯起眼恐吓,“老板让你查你就查,不办以后我给你小鞋穿。”
前几年这座山庄远没有如此高端,当年沈泓还是个只知道花钱的浪子,机缘巧合来过一次,极其喜爱周围的景色,又因当时的老板经营不善,刚有脱手的心思沈泓就接了下来。
奈何那时二少爷正值财务制裁时期,手里的可用的资金不够,于是找到宣赢,要他支援一部分,以后就算他入股了。
宣赢回绝的很干脆,指着天星的招牌说他这是小本买卖,沈少爷另寻他人坑吧,没成想沈泓安静了好一阵后,竟不慌不忙地观赏起了他花重金买了的石头,末了一拍手,说他打算当回贼,等哪天偷偷卖几块石头,差不多也就够了。
没有千日防贼的,尤其这贼绝对有可能做出来这事儿,宣赢乖乖掏钱,阴差阳错成了这里的老板之一。
“老板也不行,”老赵挣脱着手臂,满脸为难,很有职业操守地说,“万一咱被人投诉,可不是小事。”
宣赢死死地攥着他袖子,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撒手的意思。
“不是,你到底找谁啊!”老赵小吼了一声。
宣赢动动唇,憋出几个字:“我男人。”
老赵差点儿没栽过去。
查完信息,果然有杨如晤的记录,住址在北苑十二号。
宣赢得到地址扭头就要走,老赵拽着他叮嘱一番,说先前那一行人只是在开会,谈些踌躇满志的理想,现在估计才吃上饭,单子上也显示酒水没少备,而且今晚跨年夜,没准儿要喝一宿,房是订了,可住与不住谁也不清楚。
宣赢也顾不得其他,想着大不了就蹲一宿,拖着自己的箱子就走了。
一路上烟花频频绽放,山庄内标明了可燃放点,各处均摆着消防设施,夜幕里时而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宣赢就在头顶跳跃的光芒里,再度练习那套久别的开场白。
走到北苑差不多得十多分钟,一排排独立小楼呈阶梯式向上延伸,从一号到十八号,由于十二号的地势偏高,宣赢在下方便能依稀看到光亮。
宣赢提口气,一鼓作气直达目的地,木门内灯火通明,十二号的客人并未畅饮一宿。
几分钟后,宣赢搓了搓手指,颤颤巍巍地摁响了门铃,很快,通讯连接,一道醇厚似酒的嗓音问:“哪位?”
话音落下,宣赢背脊一下子就冻住了,腿也没出息地发软,偏偏脚下还站了块崎岖不平的泥土,这也算是山庄的一个小特色,返璞归真嘛,哪儿能全都是平坦的幽静马路。
偏偏冬日时节,正方形的泥砖冻的死硬,硌的哪里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