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187?”
宣赢皱眉问:“你们吃什么长大的?”
杨如晤知无不言:“饭。”
宣赢没再说话,扭头过去,示意他自便,过了片刻,他感觉门口那人还没走,于是又看过去,发现杨如晤握着门把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方向。
“你——”
“宣赢,你多高?”
本着礼尚往来,既然问了人家,在被反问的时候宣赢也坦率回答:“187.”
说完后宣赢有那么一丝不爽,原来贺此勤矮他一个头,现在反倒比他高了,果然啊,吃得好就是不一样。
“不对。”杨如晤很随意地靠在门边,像是在上下打量他,“最多182.”
宣赢脸上僵硬一秒,转而笑眯眯地说:“出去。”
门被轻轻关上,宣赢仰在沙发上,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忽然欣慰自己有长进,居然跟陌生人聊了一会儿天,沈休若是知道,说不定就同意用蹦极来奖励他了。
本来打算跟沈休打电话邀赏,转念一想,通话中难免被询问,这遭来的他是既丢面子里子差点儿也丢了,想想也算了。
掰出两颗药扔进嘴里,宣赢顺手去够床头柜,手心闪空之后才想起来这里是别人家,钟姐不在,没有人会按他的习惯给他房间里备上一杯温水。
佐匹克隆苦涩无比,苦的整个口腔都颤抖,宣赢胡乱咽下去,冲完澡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房间内没拉窗帘,隐约可见院外几只干枯的树枝随风摇晃,雪依旧在下,半空中零星飘着雪花。
时值凌晨,宣赢还没睡着,手里攥着一只深灰色巴掌大小的玩偶,烦闷地使劲捏了捏它的身子。
小灰是在某次外出时买的,就是街头的一个小摊子上,当时宣赢路过的时候,摊主正好吆喝了一声:“原创精品,只此一件,如有雷同,告他们抄袭。”
摊主是位姑娘,虽是玩笑话,但十分爽朗干练,周围不少人都被这席话逗乐,唯有宣赢停下脚步,很认真地问:“真的只有一件吗?”
摊主点头:“我亲手做的,保证全世界就一件。”
于是,宣赢花了几十块钱,买回来一件全世界独一无二只属于他的小灰。
说来也怪,他平时需要靠药物维持睡眠,那天忘记吃药,稀里糊涂地握着小灰,竟安稳地睡到了天亮。
后来小灰便成了他的专属陪睡,奈何这只是心里作用,大多时间它就是个很普通的小玩偶,尤其今晚,小灰的效果更不明显,宣赢捏了捏眉心,坐起来狠狠地喘了几口气。
反复深呼吸多次,胸腔里换上凉丝丝的空气,宣赢抻了抻手臂,又重重地往后躺,试图把自己砸晕过去。
几番折腾还是有效果,也或许是药物发生作用,不多时,宣赢睡了过去,然而清晨四点,天还未亮时,他又毫无预兆地睁开眼睛。
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整个房间似乎都在回荡着心跳声,这种感觉极其痛苦,彷佛是身体单方面强制开机,神经还在深深沉睡。
后背病理性牵扯的疼痛令人难忍,佐匹克隆的苦味残存在口腔里,宣赢往额头上一摸,全都是汗,他缓缓地眨了下眼,艰难坐起身,伸手又向床头柜处摸。
毫不意外,仍是什么都没有,这次宣赢没忍住脾气。
手机飞向房门,落去一声重响,宣赢喉管几度痉挛:“钟姐,水呢!”
没有人理他,这一刻宣赢耳边响起千万道声音,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渴死你,就不给你水喝。
来亲妈家的第一晚,他就要被渴死了吗?
宣赢喉间止不住地喘出急促的粗气,恍惚间他听见房门响了两声,似是有人在敲,他以为又是幻听,抄起枕头直接砸了过去。
来人一把接住,带着略微哑涩的睡音:“宣赢?”
宣赢一怔,见到房门处亮光流入,有一副高大的身影站在前方,他快速地摸了下脸,反手按开了床头灯。
杨如晤手里拎着枕头:“做噩梦了?”
宣赢攥住微抖的手,对他平静地点了个头,随口扯了个借口:“认床。”
“方便进吗?”
“进。”
杨如晤拎着枕头过来,走了两步踩到了一只硬块,他弯腰捡起:“刚才是手机?”
“你听见了?”宣赢问。
杨如晤坐到床尾,将枕头与手机递到他手边:“刚睡着没多久。”
“刚睡着?”宣赢问,“加班啊?”
“嗯。”杨如晤说,“忙。”
宣赢语气难辨:“打扰你了。”
杨如晤就着微弱的床头灯打量他几秒,而后轻笑一声说:“还早,你接着睡吧。”
他说完抬身就走,宣赢迟疑了片刻,叫住他:“杨如晤,我想喝水。”
杨如晤回头看过来,或许是习惯,眉宇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宣赢敏感作祟,认定这一眼是嫌弃的意味。
寄人篱下,自取其辱等等词汇灌入脑海,宣赢扯着笑脸命令:“给我倒杯水!”
杨如晤没说话,带上房门出去,宣赢用指甲一下下地掐着大腿上的肌肤,想着他就等五分钟,要是水没来,他绝对让贺家全员起早。
一分钟后,杨如晤折返,把矿泉水往他身边一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明天告诉冯姨你的习惯。”
拧瓶盖的手一顿,宣赢抬头望过去,只觉杨如晤那张脸更显薄情寡义。
“从进家门起,你平等地阴阳怪气了每一个人。”杨如晤平静到不近人情,“我希望我们友好相处,更希望你,不要破坏家庭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