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语横在章秀才身前,阻隔章秀才望向月娘的视线,她朝地上“呸”了一声,冷冷道:“打重一点,胡说八道什么!一个秀才也敢胡乱攀咬我家小姐!”
“我家小姐就同你说了几句话而已,你居然臆想我家小姐有了你的孩子,凭你也配近我家小姐的身?真真是可笑!”
此番奚落得章秀才半点颜面都不剩,他僵着脸问道:“月……”
称呼都未唤完,一个巴掌呼了过来,章秀才再唤,一个“月”字出口,又一个巴掌呼了过来,配上月娘投过来的嫌恶目光,仿佛连唤她名字都冒犯了她似的。
章秀才终于知道了害怕,闭紧了嘴巴。
烈日当头,章秀才三人立于日头之下,很快沁出一身汗,他视线一一扫过两边脸颊肿胀的章婆子,垂手沉默的锦娘,再观自己,脸颊疼痛,嘴巴发麻,前襟沾染了血渍,想来是嘴角流下来的血。
他把目光投向端坐在树下的女子,此时她正目光炯炯地望向大门。
眼前的月娘变得好陌生,好像换了个人一般,根本不是以前温柔小意的那个女子。
他与月娘相识于友人家中。
未中秀才前,他常与友人谈天阔地。
三、四月前,他进了友人家中,见到一貌美女子,以为是友人眷侣,当即垂眸后退,带着歉意道:“抱歉,是章年唐突了。”
友人朗声一笑道:“章秀才,你何必如此小心,是月娘见你博学多才,特向你讨教的。”
月娘起身,向他盈盈一拜:“见过章公子。”
他一时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友人一把揽住他的肩头,把他拐了进来,说道:“你可别觉得我在诓你,是不是来讨教学问的,你试一试便知。”
他颇不自在坐下,月娘见他尴尬,灿然一笑,遂先发起了一个疑问。
他一听,还真是学术上的问题,遂说起自己的见解,月娘又提出自己的疑问,一二来去,两人对话多了。
那一场探讨真是酣畅淋漓,最后他满意地离去。
后友人常邀他上门,每次月娘都在。随着学问探讨的深入,他对月娘越来越欣赏。
青城县里学问如此之高的女子真是难得一见,简直是沧海遗珠,要他说啊,高门贵户里的女子学问莫过如是。
一次,友人得了件宝物,邀他和月娘共赏,三人喝酒助兴,他和月娘探讨学问越探讨越兴奋,他渐渐喝高了,很快喝得酩酊大醉。
次日起床后,他和月娘共躺在一张床上,衣裳不整,他吓得一下子蹦了起来,匆忙整理好衣服,第一反应就是要逃。
可刚到门口,就被友人拦住,友人爽朗笑道:“得了佳人,你逃什么?”
他慌慌乱乱说道:“我……我……”昨晚喝断片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友人装作不满道:“是以既成,你想不认吗?再说了,佳人都未怪罪你,你那么慌干什么?”
“我,我家中已有妻子,这……这恐怕不妥。”结结巴巴说道。
友人笑道:“这怕什么,月娘恋慕你的才华,做你的平妻便是。”
平妻,多么委屈这惊艳绝才的女子啊,她会同意?
他偷偷向月娘看去,月娘含笑看着他。
此后友人还是生拉硬拽着他讨论学问,每回月娘都在,次数多了,他从不自在到从善如流,甚至真的考虑起月娘嫁给自己。
渐渐的,他开始和月娘单独相处,虽然她偶露刁蛮,但每回观语说这是月娘对他上了心,这才让他触到了真性情。
当然他还津津自喜,可如今他却不确定了,温柔小意的月娘,对他充满嫌恶的月娘,到底哪个是真是的她?
他心里有了答案,可他不想承认,他张了张嘴,想再问一句,瞥见王大强横过来的凶光,紧紧闭上了嘴巴。
没有了章秀才母子恼人的叫喊声,月娘紧皱的眉头松开些许,专注地盯着大门,仿佛在等着什么。
另一边,陆媒婆府,姹紫嫣红的院中摆了一张茶桌,上面置着茶盏、茶杯,陆景雅七一边品茶一边说着各色花的作用,气氛一派祥和。
“不好了,小姐,月娘带人闯进了锦娘家。”小离挎着篮子跑进来,急吼吼说着,打破了宁静。
“什么!”陆景拉着小离跑出门,路上她问道:“怎么回事,你说说。”
小离气喘吁吁说道:“我去买菜,经过锦娘家,发现大门紧闭,外边围满了人,我逮住一个路人,好奇问了问,他说有一个女子带着一群壮汉闯了进去,远远听到章秀才喊那女子'月娘',我就跑回去告诉您了。”
什么?不是应该周安景抓月娘吗?怎么会被月娘抢先一步赶到章秀才家?
到了章家门口,围着的路人已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群看起来武功底子不俗的捕快,一个陌生的男子打开章家门走了进去。
陆景扫视了一圈,并未发现周安景的人影。
周安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