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礼瞳孔骤然扩大一瞬,酸与的胡言乱语乍然进入他的耳朵,炸得他五雷轰顶。
如同甩开烫手山一般的,许知礼猛的甩开他的手,“你……疯了吗?”
“没疯啊。”酸与表情无辜,不解道,“我想和你成亲,这有什么问题?”
“真是荒唐至极!”许知礼拿剑指着他,冰泉琉璃剑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长直肃穆,“你这个妖兽,你懂什么是成亲吗!”
“我懂啊。”酸与说,“我见过成亲的,举办仪式,宴请宾客,拜天地入洞房。”
许知礼顿觉与他沟通艰难,事情的走向变得魔幻,他竟跟酸与这等凶兽在幻境中讨论成亲的定义。
“不与你多言,现在立刻放我出去!”许知礼说。
酸与哀怨地看着他,此等表情出现在宁寄风脸上格外诡异,许知礼忍无可忍,抬手朝他狠狠一刺,又是一剑戳在他的心窝。
“不许用这张脸,你给我变回来!”
“变回来你就跟我成亲吗?”酸与面不改色,握住了胸口处的剑刃,“送你出去,你就肯跟我成亲吗?”
许知礼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
他从没发现酸与居然是个厚脸皮,言而无信,死皮赖脸,专挑自己想听的。
偏偏他什么都做不到,水虽是克火的,但奈何火势太大,水源又少,他难以抗衡酸与的力量。
他五指用力,试图拔出灵剑,可那剑陷在酸与的胸口里就像被焊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许沨,既然你执意要出去……”酸与笑盈盈地盯着他,眼里迸发出阴冷的暗芒,“好啊,那我们下一个幻境见。”
话音刚落,周遭立刻升起一股令人生畏的热浪,许知礼不禁抬手,衣袖飞扬。
额上青筋暴起,许知礼心神不定,闭了闭眼,他心下一凛,双手握紧成拳,再次睁开之时,忽见火光四起。
眼前的涛涛火焰摇曳狂妄,如风过境,吞噬着目之所及的一切,客栈内的床帐屏风被席卷缠绕,燃起熊熊大火。
如同开闸的洪水,所经之处尽是一片疮痍,带着坚不可摧的气势毁坏所有。
许知礼转向酸与,怒目而视,只见后者带着师尊的假面,站在火光之中,对着他挑起了一侧的眉毛,嘴角也跟着弯曲了一下,看上去像在暗暗发笑。
许知礼紧咬着唇,怒不可遏,齿间尝到了一丝血腥,他的思绪也因此清晰了半分。
只是心头的躁动仍未散去,炙热的气息将他层层包裹,衣袍已挡不住烈火,灼烧着他的皮肉。
许知礼紧握琉璃剑,心里默念一个口诀,随而手腕转动,灵剑飞舞,凛冽的剑光劈开层层火焰,浅青色的剑身上遇火映出暗纹。
“哦?你的灵剑好像跟火更配呀。”酸与垂眼,目光落在剑身,若有所思地笑道,“许沨,你太固执了,为什么执着于他们为你选择的那条路?”
他伸手,覆住了许知礼紧绷的手,贴在他的耳畔,低声笑道:“许沨,你不知道吗?你本就是魔族血脉,若是修炼御火之术,前途不可限量啊。”
许知礼瞳孔颤动,与此相类似的话在酸与口中听见过不止一次了。
魔族血脉……
说的是许沨吗。
对于许沨,许知礼内心藏有复杂的情感,他承接了许沨前半生所有的记忆,却读不懂他。
他肆意潇洒,明明是个不囿于寂寞的人,却甘愿在溪深峰勤学修炼,终年不下山。
他尊师重道,在感情上后知后觉迟钝无比,却甘愿在师尊修炼至走火入魔之时主动上前,以身安抚。
不错,这才是许沨与宁寄风之间发生关联的原由。
许沨是先天炉鼎,与之交合可增加修炼速度,提高功力,自然也能安抚暴虐之心。
思及往事,层层记忆如火苗蔓延而至,许知礼凝视着眼前的酸与,千万思绪倾泻而来。
许沨身世不明,出生不足三日就被人以木盆丢至沨川河上。
许氏捡到他时,孩子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哭声却格外嘹亮。
寻常孩童是不会在又冷又饿的环境下坚持三天的。
更不会三岁成诗,过目不忘,还拥有水火双灵根。
“老魔尊已死,魔界四分五裂,帮派渐起,纷纷寻找他所遗留在人间的血脉。”酸与勾动手指,火势稍小,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可以猜猜他们是想找你回来成为新的魔尊,还是想杀了你?”
许知礼神色凝滞了一瞬,几乎是在刹那间,他想起了最初穿越来到的地方,地水寒牢。
忽地就明白了,为何那些妖道不惧千露宗的森严防守,也要取他性命。
因为他是老魔王之子。
“许沨,你只有跟着我才不会受到性命的威胁,我会保护你的。”酸与的手指顺着他凸起的腕骨向上摸索,“况且,你别无选择,只要我不主动停止,幻境就不会结束。”
许知礼抬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好凶的眼神啊,看你这副神情还是不愿意么?”酸与故作惋惜地叹了一声,装模作样的说道,“真是不听话的徒弟,为师很是心痛啊。”
“……”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我不勉强你,反正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酸与的指尖轻轻点上许知礼的眉心,“再见了,小夫君,下个幻境也一定要认出我哦。”
话音刚落,紧贴在许知礼手腕上的滚烫温度骤然消失,连带着眼前的酸与一同。
许知礼抬眼,四周空无一人,只有逐渐猛烈起来的火势,咆哮着叫嚣着。
他握紧冰泉琉璃剑,劈开一条小道,一脚踢开了客栈房间的大门,倚着温度过高的栏杆向下望,火焰,火焰,还是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