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礼看着青铜盘上震动得快要晃出虚影的指针,心头拢上一层浓郁的雾气。
三日已到,酸与现世。
果不其然,许知礼刚一下楼,客栈老板和店小二就满脸惊恐地跑过来哭诉。
“许仙师,许仙师!你可算醒了啊!”
“许仙师呜呜呜……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许知礼眉峰一动,忙问道:“怎么了?”
“死、死人了!”客栈老板抓着许知礼的衣袖,颤着手指向北边,“北、北边的学堂,薛、薛玉……”
许知礼心一沉,不好的预感果然成了真,“薛玉?死的人是薛玉吗?”
客栈老板满目焦急,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啊,许仙师,快随我一起去吧,薛玉的死状可恐怖了……”
许知礼二话不说,拿起佩剑就跟着他走出客栈。
天气晴朗,风和日丽,但一路上人烟稀少,平时热闹的沨川城内,稀稀拉拉的散着几个零零落落的摊贩。
北边的学堂距离客栈并不远,越往北,一路上聚集的人越多。
许知礼心怀忐忑,北边学堂是先生的家,越靠近越产生了一种近乡情怯的心理。
穿着粗布褐衣的百姓一窝蜂地朝着北边走,大抵是和他们相同的目的地。
“你说薛玉的死状极为恐怖,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死的?”许知礼问。
“我、我也没亲眼看见,是来往的行人说的,听说是被人扒了皮,整个尸体都血淋淋的呀,满条街都是他留的血,那人皮还在一旁的地上躺着……”客栈老板打了个哆嗦,“现在全沨川城的人都往那边走,都不知道这事是谁做的,想看个热闹。”
“报官了吗?”
“不知啊……”
许知礼看了眼手上的罗盘,离学堂越近,那罗盘的指针抖动得越凶,体若筛糠,像是下一秒就会报废一般。
想起师尊还不知道这事,摸出张符咒,在上面写下一句话:
师尊,薛玉暴毙,北边学堂。
写下这句话后,他捻了捻手指,凭空生出一团火,将那明黄的符咒燃烧殆尽。
这事不妙。
许知礼眉头紧锁,远远望见一群人围成一片,熙熙攘攘的将旧学堂的大门口堵住。
不错,是他的家。
身穿红蓝相间兵服的衙役已经赶到,手持长棍拦住不断逼近的围观人群。
“退后,都退后,不许再看了!”衙役大喊,“再往前推搡,连你们一起抓!”
好奇的百姓伸长脖子想要看看最前头的异状,你推我拉,纷纷向前涌去,十几名衙役拦不住,险些倒地。
“薛玉,是薛玉吗?那前面死的人真是薛玉?”
“我就说,之前那陆府的,灭门惨案就是薛玉干的,好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这薛玉怎么会出现在学堂?他跟学堂的先生有什么关系啊?”
“我听闻最近学堂的祝先生行踪诡异的很,之前就把学堂关了好久,原来是在包庇薛玉的呀……”
“哎呀,不要乱说,祝先生哪是这种人?”
“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四日前,你们也没想过薛玉是这种人吧?”
……
许知礼沉着脸,走到那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男人身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男人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凉意,转头正巧对上许知礼的眼神。
他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向后退了半步。
“这……这是许沨啊!”右前方的妇人侧过身子,仔细瞧了瞧许知礼的脸,惊呼道,“许沨……许沨回来了?”
周围人闻言皆是一惊,庞大的人群不约而同的静默了片刻。
随后爆发了一阵嘈杂的窃窃私语。
“真是许沨……”
“许沨、许沨怎么回来了?”
“完了,让你乱说……”
许知礼后退了一步,眼神冷峻,他握住剑柄,将腰间的剑拔出了几寸。
众人大惊失色,方才还控制不住的人群此刻一下子有了诡异的凝聚力,所有人连带着衙役瞬间朝两边散去。
客栈老板见状,也是一惊,看向许知礼的脸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三年前才来到沨川,没见过许沨,却是听说过许沨的名号的。
千露宗唯一的水火双灵根,霁月仙君的亲传弟子,纵横绝世的千古奇才!
许沨是祝先生和秦医仙的养子,自小在书院里长大,却招猫逗狗,日日惹是生非,带着小弟阿闻处处闯祸,调皮至极。
特立独行,且十分记仇。
不少在背后说先生一家坏话的人都被许沨报复过。
想不到投宿客栈的人竟然是许沨?
客栈老板有一种脚踩不到实地的恍惚,但心底却莫名安心下来。
至少有许沨在客栈,他应该是不会被妖怪找上。
等等,那跟在他身边的清冷修士是……
许沨是霁月仙君的亲传弟子,霁月仙君之后一个徒弟,何来师兄一说?
那么那位素贞就是……霁月仙君,宁寄风?
人群让开一条道,许知礼沉默地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到最前方的尸身上。
正如客栈老板所说,那尸体被剥了皮,血肉模糊,某些地方还能见到白森森的骨头,一旁的人皮被随意丢到地上,沾了些尘土,凄惨恐怖的死状,几乎无法辨认尸体的身份。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罗盘。
寻妖青铜盘的指针,停了。
许知礼目眦欲裂,瞳孔骤然一缩,再度向罗盘注入灵气,却得不到一丝反馈。
妖气消失了……
正当他愣神之际,突然腰间一紧,一双手腕猛然从后面圈住了他腰身。
与此同时,一个清润的少年音传了过来。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