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礼做了一个梦,犹如意识空间里的全息投影,他站在第三人称视角看着十年前的事情。
那并不是许知礼记忆中的自己,准确来说,那是小礼的记忆。
是是非非已无人能分得清,那段被小礼遗忘的岁月,竟成为了李星默这么多年坚持的存在……
海岛的天气阴晴不定,自从发生了七岁孩童街头暴打三旬流氓的事件后,李星默就不敢上街了。
安定区没有维护秩序的安保,所有所谓的社会秩序都由一个不入流的职业充当了——混混。
无论在哪个地方,哪个时代,恶徒似乎都是千篇一律、一脉相承的。
想也不用想,出来这么大的事,李星默被通缉是理所当然的。
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七岁男孩,现在多了个身份,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危害社会的毒瘤。
李星默嗤笑一声,就你们这个安定区,也配称作社会?
他百无聊赖地靠在公园巨石下,肚子饿得咕咕作响。
有些饿了。
他忘记上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了,似乎是两天前?
他缩了缩身子,避免裤腿上沾上雨水,可以挨饿,但是不能着凉。
李星默准备等待雨小了再出去找吃的。
他不是没有记忆,他今天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拜他们所赐。
李星默目光凛冽起来,所以他一定要活着回去,他要活到母亲来接他的那一天。
他摸出腰间的匕首,拔开玫瑰花纹的银质刀鞘,冰冷的利刃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李星默依稀还记着母亲的叮嘱,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用。所以即使他暴怒到想要杀人的时候都没有拿出来过。
他的目光远眺,望向淅淅沥沥的雨幕中。
这里是他最近发现的地方。
无人涉足的,只有流浪猫流浪狗会聚集在这。
他内心嗤笑一声,我这样,和流浪狗有什么分别。
他拿着匕首在脚边的杂草上随意划拉着,落出一丛丛整齐断裂的草根。
李星默低垂着眼,想象这是李建崇的脖子,他亲手拿着匕首一刀一刀割在他的脖颈上,凿开他的骨头,看着他的脑袋滚落在脏污不堪的泥地里。
他紧握的手指发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良久,他回过神来,怔怔地望着满地断裂的杂草,他闻到浓烈的青草香味。
肚子在剧烈地叫嚣,他已经饿得快要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他伸出一只手,闭眼感受落在手心的触感。
雨,似乎停了。
他理理身上的衣服,星星点点的油星子和东一块西一块的黑斑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理衣服的动作有几分自以为可笑的尊严在里面。
李星默撑起石壁站起来,过度的饥饿让他的腿有些直不起来,明明脑袋很清晰,四肢却异常沉重。
或许明天他就会死在这里。
他的身子靠在石壁上,缓缓地顺着石壁滑下去。
他闭上了眼睛,胃中的绞痛无处遁形,李星默怀疑自己的胃正在消化他的五脏六腑。
恍然间,他听到了一阵狗叫。
李星默睁开双眼,只见一群黄狗围着什么东西正在狂吠,为首的那只狗瞎了一只眼,如同大哥领着一帮小弟,气势汹汹地对着另外一只狗。
李星默觉着有趣,探头向那个方向望去。安定区的社会风俗真是深入骨髓的,连动物界都是拉帮结派。
他不禁好奇这是它们争抢的是什么,他直起了身子定睛一看,躺在地上的赫然是一只母鸡!
饥肠辘辘的李星默眼睛蹭的亮了,下意识直起身子。
母亲说,不能和人强东西,却没有说不能和狗抢。
思及此,李星默重新摸出匕首。对他来说,比起人类,恶犬的威力更为凶猛。必要时可以采取非常措施。
他蹑手蹑脚地起身,托刀出鞘,微微佝起身子悄然靠近恶犬们。
他看清与瞎眼狗对峙的是一条瘦弱的母狗。
李星默怔了怔,看到它低垂着的乳|房和一瘸一拐的跛脚。
明显是四处觅食好不容易找到一只病死的鸡,却被其他帮派打劫。
他看到母狗的猩红着的眼睛,身体虽瘦小气势上却不输半分,它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一群狗,嘴里发出气愤的呜呜声。
李星默收回刀,静静站在原地。
战争一触即发,瞎眼狗纹丝不动,只是发出了一声轻哼,它身后的狗就一拥而上,冲着母狗的方向飞扑过去。
视网膜还来不及捕捉,母狗的身躯被扑倒,喉间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它的白毛沾上泥泞,整个身子被踩在脚下,它始终没有松开嘴里的鸡,死死护着口中的食物。
真是恶心啊。
李星默懒懒地想,为了一只鸡,丑态百出,这样恃强凌弱的事情,在安定区还真是普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