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开门闩,一眼望到他。
院墙外,男人西装笔挺,肃身而立。即使因为个头太高不得不躬身站在滴水的屋檐下,也丝毫不影响他周身散发的矜贵气质。
然而他还有些狼狈的。
黑色衬衣的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额前碎发也沾着些雾蒙的水珠。尤其那双总是平静淡漠的眼睛,此时竟隐隐透露些许着急的意味。好像真真切切地因女人的一句“想见你”,就奋不顾身地奔赴而来。
只是明婳没想到,商庭樾的确是为了她抛下酒会众人提前离场的。
虽算不得奋不顾身,但足以上不明所以的外人目瞪口呆。盛祁泽,乔昂,甚至是卢总都吓了一跳,只以为是盛天有什么急事需要他出面处理。不然何以如此着急,只留下一句有事先走,就带上乔昂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乔昂倒是高兴极了,断定大 BOSS 要带他去做什么一本万利的大买卖。
谁知刚开出停车场,他和司机就被无情驱逐下车。男人亲自驾驶埃尔法汇入城市雨夜如潮的车流中,独留两人一伞在马路牙子边泪流满面,瑟瑟发抖。
这样是不受打扰了,可代价也不小。
埃尔法车身太长太宽,根本拐不进婳柔坊狭窄的后巷。他被迫欣赏了番「深巷梧桐细雨」的美景,才衣带沾湿地到达目的地。
此刻静得连蛙声都飘渺了。
明婳就着微弱的光上前,怔怔摸了摸他被雨浸得冷白的脸,“你淋雨了?”
“手怎么这么凉。”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却又蹙眉问了她一个问题。
女人回神,笑了。就着被他捉住手的姿势将人拉进来,轻轻合上门。
商庭樾直觉她有心事,但没必要在这里打破砂锅问到底。于是没什么犹豫地将人打横抱起来,寻着清杳居的光稳稳往屋里走。
油纸伞在雨中沉浮,随时都能被风折断似的。
终于,在男人踏上连廊台阶的刹那,不甘桎梏的箬笠挣脱主人的手,如浮萍般卷入秋夜蕴色的涟漪中……
卧室的床向下塌了塌。
“心情不好,还是身体不舒服?”
他问。
明婳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不舒服。就这样坐在松软的被子上,想了想,对就近半跪在她面前的男人说,“我……生理期来了。”
男人一愣,拧起眉心,“很疼?”
女人沉默,倾身抱住他。手攀着他宽阔的脊背,脸紧紧埋在他颈窝里。
肌肤相亲,绝对信任的姿态。
饶是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可这种不带任何情欲的拥抱足以让对方生出一种微妙的讶异——好像他们只有彼此了。
“很疼。”她回答。
男人究其根源的念头被她软绵绵的示弱一带而过。他揽住她的腰,手臂一点点收紧,“那怎么还在外头吹风?浑身冻得冰凉。”
她笑,“等你呀。”
“屋里等不行?”
“不行。”女人在他怀里小幅度地摇头,撒娇似的。嗓音被男性胸膛的温热烘得愈发甜腻,“不知怎得,就是想早点见到你。”
“商庭樾,你是不是会什么蛊惑人心的妖术……还是偷摸摸给我下药了?”
“……”
商庭樾喉咙一滑,克制不住地咬了咬牙,森冷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唇缝里蹦出来,“你、想、我?”
她说,嗯。
男人这下想装傻都不行了。
虽然自己很受用她的依赖,但还没糊涂到色令智昏的地步。于是将人从怀里退出来,不甚客气地捏住她的下颌,“明婳,我们认识不过半月。我自认没那么大的本事能让你对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所以你说的想我……”
“会不会有些太牵强了?”
他说给这话的时候,狭长幽深的眸子微微眯起。像不近人情的法官,犀利地审视眼前人脆弱却妩媚的眼睛。
明婳笑,暗暗腹徘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不过她并不心虚的,仿佛从早晨删掉那个订阅开始,她的心就向往自由的地挣脱了许多旧日光景。
她眨眨眼,攀上他脖颈,出其不意地亲了他一口。
“商先生,你应该相信自己的魅力。”
男人瞳孔一荡。
她笑了,阖上眸子,眼睫扑闪扑闪。接着像小猫舔食般啄着他的唇峰、唇角和下巴,来来回回,十分耐心。
等察觉“敌方”意志松动,随时夺回主动权扑过来将人吃干抹净后,她又飞快退开了。于卧室不怎么亮的灯下,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逐渐发红的眼睛。
周围一切都虚化起来。
男人气息灼热而低哑,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爆发力。而她笑意蛊惑,像是纯粹的挑衅,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他的神经。
“所以可以想你了嘛……商先生?”
商庭樾眉骨一跳,极其不符合人设地操了声,迅速起身将人摁怀里。
“你马上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