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宽敞无人的宫道,先是四位宫女从空而降,手里摇铃,三步一响。
接着是两排白纱的宫女踏步飞来,手里提灯。
她们落地之后便微微侧着上半身,低头看着地上的灯光,尽量让灯光照亮后面之人的脚下。
教主细细瞥眼望去,就见一名青衣婢女扶着一人飘飘落地,长长的衣纱,披散的长发。
这犹如九天玄女随星光而降世的尊贵女子,不是楼兰又是谁。
她信步随意的走在中间,青衣婢女紧随身旁,身后则紧跟着两排垂首落地的宫女。
每个宫女的手里或怀里都捧着各种物什,以供主人随时取用。
楼兰依旧是一身紫衫金纱,布料在月色里粼粼发光,处处做工也精细如丝发。
甚至就连她云鬓里一支普通玉钗,都远非她在黑木崖时能比拟的华贵。
不客气的说,她身上随意的一件小玩意,都足让寻常人家几辈子不愁吃喝。
隔得比较远,夜色又深,东方不败有些看不清楼兰的脸,只能瞧见她的步伐慢,身姿乏,走两步便要停一停。
这时前方的提灯宫女们就会略略停顿一下,用余光瞥见宫主动了身子,才是继续小心的走。
她的周围还有十二位白袍人默不作声的陪伴,时刻观察着自家主子的好坏。
传言里艳阳宫遍地黄金玉石,坐拥天下数之不尽的财富,宫里高手如云,娇颜如花。
外人只道传言夸张,从来不以为真。
直到今日东方不败亲眼所见,才知传言犹过不及,字字为真。
只是楼兰随意的一次夜里行动,过百的人力精力竟就围绕着她一人忙前忙后。
这般盛大的排场无疑令人心惊,东方不败不禁呼吸一滞,忍不住悄声询问身旁的折棠。
“她身子又不好,这夜里搞得如此隆重,又是要去哪?”
闻言,折棠反而奇怪的回望了他一眼,竟半点不觉得这幅场景有异,像是早已习惯了一般。
许是在她看来,她家主子天下独一无二,又贵为宫主,一言一行都有近百仆从随侍身旁,精心伺候,这都是理所应当的。
看罢,东方不败的心里反而滚出几分诡异的愧意。
因为楼兰在黑木崖时,住的那座藏花小楼还不如她的一座小殿,伺候她的奴仆也才七八个。
和她在本家的待遇为之一比,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倒是薄待了她太多。
可这位享惯前呼后拥,百仆侍奉的尊贵大小姐,竟从未对此抱怨过只字片语,也不知该说她是宽容还是无谓。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可她无论在何处何地,始终表现的平淡如菊,安之若素,光这份气度就是寻常人学不来的。
这厢他还在暗暗感慨,折棠却没有多余的反应,平静的低声回答他。
“蝶圃。”
他看着折棠伸出一根手指虚虚指了指黑夜里前方,在他身旁耐心的解释。
“前方百米再过一座殿阁,便是宫主亲手豢养的百翅蝶蝶巢,自从宫主患了那个怪病后,百翅蝶总是容易暴动,因此每隔几日,宫主便要亲自前往蝶圃安抚狂乱的蝶儿们。”
教主听了有些恼火:“那些无关紧要的蝶儿,要比她的身体更重要么?”
“要的。”折棠却定定的颔首。
她望着外面的泱泱人群,很认真的回答。
“每一只百翅蝶都是宫主亲自养育,亲眼看着长大,在宫主眼里便如自己的孩子一般,即便是宫主吐花最厉害的那几日,她还是会拖着病体前往蝶圃,谁也阻拦不得。”
东方不败墨眉紧蹙,没再说话。
他抬眼从黑夜里直直的望去,正见楼兰的脚步一停,捂嘴低低的咳嗽起来,身躯细微的摇晃。
身旁的青衣婢女立时贴近,轻轻扶住楼兰的腰肢,在她耳边低声述说了几句。
楼兰慢慢的停了咳嗽,淡淡一笑的摇摇头,又与那青衣婢女短短安抚了两句。
“你自己也曾说过,人生是旷野,若我挺不过这一遭,大不了也随风而逝遨游天下,又有何畏?”
“是这狂野人生诓我!”青衣婢女哼了一哼,“奴婢这日子都活的像个野人了,宫主竟半点也不心疼!”
“胡说八道。”楼兰无奈失笑,“我还不够心疼你么?你想早些回去睡懒觉,我也没有强求,是你非要跟着我来的。”
说完捂嘴又是几声急咳,指尖染了几丝鲜红,沾血的花瓣顺着下巴滚落在地。
这下立刻惹来其她宫女的偷偷打量,目目透着紧张的关忧,却又不敢贸然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