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看什么?”
“我在看远处。”
“远处有什么可看的?”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为何不能转身多看看他呢?
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看着他的身,这都是每日静心为她早就准备好的。
他便如院里开的一朵朵艳丽芍药,清晨就忙忙碌碌的梳妆打扮,绽放花香,满心期盼着赏花的人来看,便不算一番白白辛苦。
楼兰沉寂半刻,果然回目看向他,漂亮的凤眼里都是他不懂的深邃,不答反问。
“教主,我身上的病你今日能治得好么?”
最近她张口闭口都是在问她身上的病,总有种急在旦夕的感觉,尤其是这会儿她的问话,更有种暗示他的催促感。
教主皱眉答道:“本座说过了,你的病急不得,咱们多的是时日,何必总愁这一日两日的?”
“那就是说今日也治不好了。”楼兰看着他慢慢的叹息,露出一副失望的神情。
“时机不当就治不好,看来是天意如此。”
他刚要问她今日究竟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怪话,忽然就听几十米开外的崖下鸟飞鹊起,整座黑木崖都因此闹腾起来。
他抬目远眺半刻,忽是满面的惊目错然,当即倾身挡在了楼兰的面前,神情尽是凝重。
原因便是崖下突然涌出了大片大片的蝴蝶,只只羽尾灿金,豌豆大小。
不知是有几百只还是几千只,密密麻麻的充斥了黑木崖的上空,整片的漫天飞舞。
眨眼之间,这群数之不清的蝴蝶就快把天空铺满,遮云蔽日,情景堪比不真实的梦境一般。
教主不知这些多如繁星的蝴蝶从何处出现,也不知为何竟直朝他们这边飞来。
他只担心身后武功大打折扣的楼兰,便一边挡在她身前护着她,一边惊声催促她立刻进屋。
“快退,你马上回到屋子里去,没有本座唤你,绝不可出屋一步!”
身后的楼兰也不知是真缺了心,还是生了天大的胆子,竟稳稳当当的站着不动。
“教主在担忧什么?”她站在身后,语调平稳,“不过是些没毒的蝴蝶而已,又伤不着人。”
“你难道不知蚂蚁咬死像的道理?这些蝴蝶哪怕没毒,数量如此庞大绝非异类!”
教主被她轻描淡写的姿态气得半死,连声呵斥她:“还在这里说些什么废话,快回到屋子里去等着,本座杀光它们再来寻你!”
“回屋去等怕是不行。”身后的楼兰慢悠悠的答他,“况且蝴蝶无辜,不要伤它。”
“你休要多管了,快些进屋去,过后本座自会再同你细细道来。”
他俩谈话之间,蝴蝶们飞得极快,转眼就直奔而来,教主的后背紧绷,又见她迟迟不肯进屋子里去,真真快被她活活气死。
“楼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般任性?!”
他挡在前面,头也不回的厉声斥责。
“这些蝴蝶来历不明,说不得是有人居心叵测所为,混乱之中本座也未必能护得住你周全,不杀光怎能安心!”
“……原来宫外之人都怕见到蝶群么?”身后的楼兰忽地叹息,有些后悔,有些无奈。
“早知道我就不让她们放出这么多百翅蝶来寻我,因此吓着了你反而不美。”
教主听闻一愣,随即一只手腕缓缓按上他的肩膀,顺势把他轻推向自己的身后。
刚要俯冲而来的蝴蝶们一见她挺身挡在屋口,竟立刻纷纷振翅向上一飞,分做几排各自散开,再涌向天际汇合。
它们像是遇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在楼兰的面前一下泵开分裂,连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丝毫。
而楼兰亭亭直立的站着,一动不动,面色淡然处之,似乎并不觉惊奇。
刚巧从院外赶来的众人瞧见这奇景一幕,都和教主一样愣在了原地。
随后,楼兰竟然不惧还迎,抬腿一垮走下台阶,向没有遮挡物的空地大步走去。
站在屋口的教主回过神,下意识看向前方,便见楼兰一人当先走向宽敞的庭院。
紧接着,那无数无尽的蝴蝶一时之间就纷纷激动起来,熙熙攘攘聚成一团,直奔院里的楼兰振翅涌去。
他看的惊目大喊一声:“楼兰,回来!”
大片的蝶飞风过,被吹起一袭紫衣飞舞的楼兰听到了。
她回眸遥遥望来,衬着身边盘旋的漫天白蝶,宛若跌落凡尘的蝴蝶仙子一般。
在场之人顿时看呆在了原地,几乎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楼兰看向神情焦急的东方不败,刚要开口说什么,蓦然就见蝶群之中破出一群白色身影。
这群人衣袂飘飘,脸盖兜帽,分不清性别,犹如天兵神将一般的从天而降。
接着,所有人目目睁大,都望着这群天人般的白衣人直奔无数蝴蝶包围中心的紫衣女子而去。
从宽大的衣袖伸出根根雪白的手臂,缥缈如云雾的衣摆散开漆黑长发,看不见帽下的眉眼分毫。
即便看不见,也知非是凡人之姿。
便见白衣人们飘飘然落在楼兰身边的十步之内,团团甩袖落下,衬着漫天盘旋的蝴蝶,宛如吴道子的八十七神仙卷就一瞬成了真。
下一刻,这群分不清性别的白衣人就纷纷弯腰拱手,恭恭敬敬的齐齐大喊。
“十二花神令特来恭迎宫主回宫!”
紫衣女子轻轻袅袅的背着手,低低的垂着眼,神色平静的不曾动摇丝毫。
门前的教主脸色一下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