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君的眸光再看向张家族长与那三位叔公的时候,神色明显与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不同了。
如果说,王元君在面对王二姑跟张老三两口子,还看不出什么喜怒的话,那现在不管是谁,都能明显低感觉到她眸光的冰冷。
“张盛,你们是想要我逐一清问,还是自己交代清楚?”王元君微微眯眼:“你们若是自己交代,还可免一界刑罚,若是我逐一盘问,就是三界刑罚加身,想清楚回答我。”
那三位叔公见识过了李招娣的事,心里防线本就已经在崩溃边缘,此刻听王元君这么一说,几乎就要忍不住了。
然而。
人性这东西,有时候自欺欺人到连他自己都信了。
“我没什么可说的!”张盛突然开口,态度依旧强硬:“李招娣的事我承认我是知情,但弄死她的并不是我,杀人的罪名我不认!别想把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
啪!!!
王元君猛然拍桌,厉声喝问:“李招娣的事若不是有你首肯,张家人敢这么猖狂放肆!张盛,李招娣确实不是死在你手!那你张家祖坟里的其他新娘呢不是被你所害?杜若梅当年不是被你杀害!陈小妮不是你动的手!你以为你干的那些腌臜事我算不出来吗?别说你,就是你太爷来了今日他也得个我跪着受审!”
“你胡说八道!你分明就是在搞这些障眼法吓唬我们!花国不允许搞封建迷信你在这里神神叨叨,弄这些事来无非就是想要吓唬我们逼迫我们认下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我告诉你!我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我能在当年打仗的乱世存活下来就不是什么孬种!我不怕你这些把戏你休息栽赃冤枉我!”
张盛如此盛气凌人与王元君叫嚣,高秉彰差点忍不住要开口了。
但他记得,今天的主审是王元君,他只是审听的,没有王元君的吩咐他不得僭越。
忽地,王元君笑了。
“呵,我冤枉你?你是觉得经过战乱,杜若梅跟陈小妮的家人早已被日子兵杀死,死无对证吧?可惜了,就算人死了,只要我想给她挖出来她就是躲在十八层地狱也得给我上来!”
高秉彰与刘舍仁呼吸猛地一紧。
他们都记得,王元君说过地府被封,鬼差不出,亡灵不入。才会册封新的阎王。
那现在……
王元君从桌上摸了两张剪好的黄纸人出来,往前方一抛。
飘扬的纸人在落地的刹那,忽地变成了两个新娘。
一身鲜红艳丽的嫁衣,头上插着两指簪子,整个脸都藏在盖头底下。
而盖头上则绣着天作之合,与举案齐眉的字样,盖头的四个角还绣着花开并蒂与鱼水之欢。
极尽讽刺。
王元君身体往后仰了仰。
“杜若梅陈小妮,今日我开堂会审,借你们纸人显露本相,允许你申诉冤屈!”
杜若梅跟小妮都怔了一下,两人的身影转动,像是隔着盖头在看四方,又在打量自己的这个身体。
须臾后,陈小妮抬手接起了盖头的一角。
盖头下,是个模样清美的小姑娘,大眼睛水灵灵的很是灵动,曾被缝住的小嘴也被解开轻轻抿着。
不止她,陈小妮也是一样。
两人揭开盖头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直到确定没有危险,这才将盖头完全掀开。
听审席上,高有为跟叶程英一看这两个小姑娘显露出来的模样,眉头就紧紧拧了起来,他们虽然没有说话,可眼底依旧还是忍不住泛起了几分心疼。
她们的年纪……明显比刚才的李招娣还小……
杜若梅与陈小妮相互看着对方,彼此眼中瞬间就蓄满了血泪。
她们相互拉着对方的手,转身看向王元君时,直接跪了下去叩头。
“求娘娘……为我们做主……”
两人一起开口,哽咽的声音藏不住哭意。
张盛人彻底惊呆,面色惨白的样子如同木头一般,口中一直在呢喃着不可能……
王元君瞥张盛一眼,对两人吩咐:“你们二人死于何时何年何人之手,现在一一道来,阳法判决不了,还有阴法!”
杜若梅又叩个头,忍着满腔的伤痛,哽咽起来。
“我叫杜若梅,跟陈小妮是一个村里长大的,当初打仗的那会,村子都被日子兵给攻陷了,我跟小妮因为是在山上去打猪草才躲过一劫,村子被日子兵屠了之后,我跟小妮无依无靠又怕他们会卷土重来,就逃了出去,
后来我来们两好不容易到了临城那边,因为听说张家想买几个手脚麻利的下人,我跟小妮饿了太久,快支撑不住,就去张家卖身为奴,可谁知道……张家买了我们回去不是要我们去做下人伺候主子,而是要买我们去陪葬的……”
花国抗战的那些年,到处都乱得很。
土匪,流寇,汉奸,奸商层出不凶。
每天都有人死了,死了还没人做主。
张家在临城是大户之家了,族中多得是年轻的儿郎。
可是儿郎再多,架不住世道混乱。
死人是很常见的了。
但张家不干,总觉得养大的儿郎,还没能为家族做什么贡献就这样死了太不划算。
于是他们开始效仿祖宗,找八字好带福气的女孩,给家里的儿郎陪葬。
张家祖坟里,那么多的鬼新娘,就是在那个时候来的。
张盛想效仿先祖,恢复张家的荣光与强大。
结果谁知道,花国解放之后,张家遇到了上面的新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