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东三角洲实验室，地下五层。

尘封已久的厚重大门被推开，沈轩随手将刚签好的契约纸抛向空中，契约生效，两人间的约定也随之敲定。

走入暗沉的地下室，武空岚发现青石锁打造的屋子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由青黑色的石头构成，而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白墙小屋，屋外还有块透明的玻璃，一眼望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保安亭。

至于周围的摆设，就没有那么寻常了。

“两名死刑犯，一名是即将于今年九月执行死刑的境外贩毒集团头目，一名是受邪教影响诱导多人自杀的邪教徒。这两人所作所为极其恶劣，我在我能行使权力内，允许你进行活体实验。”

沈轩给身后的门上了锁，声音严肃：“国内严禁不合伦理的人体实验，即便我是执政官，私自评判并交由你做实验也是不合规的。你最好拿出与之相应的诚意与实验成果。”

话音未落，武空岚已经打开了“保安室”的门，闪身坐在了其中唯一一把木椅上。

他拿出一块黑色的布，蒙住自己的眼睛，还不忘对沈轩说了句“放心”。

沈轩实在猜不到他到底想干什么，只能摇摇头，从外部给青石锁上了锁。

按理说，此时的武空岚身上的所有能力被屏蔽，他应该什么都做不了。

沈轩瞥向远处的两名死刑犯，心中不好的预感逐渐升腾。

难道说……他能够跨过这道青石锁，对死刑犯造成什么影响？

青石锁内，武空岚被蒙上的眼睛并未合上，而是借着黑布的遮挡悄悄变了色。

透过玻璃，他能看到离他最近的囚犯身体中所有的脉络，像一块被拆解清晰的电路板，每个元件、每条引线的作用都一清二楚，只要稍微诱导，就能引发远异于人类范畴的异变增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死刑犯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面部表情逐渐变得惊恐，和武空岚渐渐露出的微笑形成鲜明对比。

——他找到诱导的方向了。

武空岚突然做了个上下拍手的动作，直接无视青石锁的封锁，发动了能力。

“噗呲——”

衣物破裂声响起，一只不属于死刑犯的胳膊毫无预兆从他背后伸出，把死刑犯变成了三只手的怪物。这只新伸出的手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完全不受身体主人的影响。迅速抓住死刑犯本身挣扎的双手，制住了他的反抗。

玻璃之后，武空岚的笑容不变，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_如果让我来制造天众，能做到这样的效果吗？

_不行。

有何不可？

人体本身所需的营养物质和细胞结构不足，拿晦气补上就行了。并且，补上的晦气完全由他操控，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死刑犯不过是一具任他操控的傀儡。

当然，这些还不够。

武空岚放下手，一双眼睛在黑布后格外有存在感，周身空想域几乎要凝为实质。

他不顾沈轩凝重的神色，飞快计算着这个死刑犯能压榨出的最大生命值，在脑中模拟、捋顺每只手臂可以扎根的骨架，寻找着最合适的处理方法。确认方案后，只听又是“刺啦”一声——他果断发动了空想域。

第二只手臂从死刑犯前腹伸出，捅破了囚服，紧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恐惧在除武空岚以外的每个人心中诞生，不论是沈轩还是死刑犯，整个实验室内静的可怕，只剩手臂破土而出的声音绵延不绝。

看着眼前一比一复刻的“天众”，沈轩终于理解了穆景铄那句“一百七十多年没体会过恐惧”的含金量，现在，他开始后悔与武空岚签署那份保密协议了。

然而武空岚的动作还没有停下。

他又侧身面向第二名死刑犯，揉了揉因精神高度集中而酸痛的太阳穴，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

很快，黑色的火苗无视时间与空间的阻碍，从死刑犯身上悄然飘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他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我初步猜测，这些火焰以灵魂为燃料，放任不管的话会逐渐把他烧成一具没有神智的空壳。”

武空岚淡定地取下蒙眼的黑布，看向沉默不语的沈轩，“辛苦你做个化验，看看它们到底是什么物质。”

沈轩的指尖因血液流通不畅微微发冷，良久，才强迫自己稳定了呼吸，用尽量平静的声音斥道：“隔着青石锁把活人造成天众，用火焰灼烧灵魂，你应该明白这些能力有多邪门。不怕我撕毁协议，现在就发起紧急会议给你摁上极端高危人物的名号？”

“那是你的自由。”

武空岚坦然对他说：“我相信你对事物真相的执着，也相信你的勇气，还有你远低于朝恨雪的道德底线。如果你执意要把这间实验室内的实验内容转告龙延，我并无意见，顶多是合作破裂，我被严密监控罢了。”

“当然，我也相信我的判断。”

被黑色火焰灼烧的死刑犯仍在痛苦地哀嚎，沈轩透过镜片，死死盯着眼前这位刚入界一月的入界者，两人眼神交汇，像是一种无声的对峙。

“呵。”

不知过了多久，沈轩冷笑一声，妥协地为自己带上了手套，走向身上冒火的死刑犯。

“回去等结果吧。”他说。

……

一下午就这么悄然溜走，压力不会消失，只是从武空岚身上转移到了沈轩身上。刚被新导师撵出来的武空岚漫步在人声鼎沸的超市，给凌烨发了个通讯申请。

通讯设备显示占线。

武空岚疑惑地歪了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