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萧岚再手忙脚乱,这个距离也足以他看清凌霜捂住的地方了。
在他左侧锁骨下方,有几道明显刀刻过留下的疤痕,在雪白的皮肤上组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字:岚。
凌霜从萧岚怀里挣脱出来,用左手一把扯过毯子披在身上,背过身去,毅然决然冷声道:“没什么,你看错了。”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分,他急喘了两次,缓了语气:“后续安排我已经告知,你该走了,萧岚。”
被下了逐客令,萧岚站在原地,目光如有实质,死死粘在凌霜半遮在浴毯下的背影。
在先生面前,他装人装惯了,都快忘记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给人一种好像他道德水平很高的错觉。
“凌烨。”他轻轻喊道。
凌霜咬咬牙,没为这个名字停留,毅然决然向前走去。
一阵风刮过,趁凌霜不设防,萧岚毫不犹豫地制住了他的双手,拉过头顶,将凌霜压在了最近的砚台上。凌霜被他这胆大包天的行为惊呆了,竟忘了反抗,等反应过来时,萧岚已经单膝跪在了他的双腿之间,彻底桎梏住了他的行动。
命运多舛的毯子滑落到一边,锁骨处镌刻的字迹一览无余,明明白白暴露在空中。
“放开!”凌霜反应过来,怒斥道。
萧岚置若罔闻,膝盖又往前顶了一点。敏感处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可不好受,凌霜被怪异的触感激的一阵瑟缩,只能被迫夹紧了萧岚的腰。
这个姿势,他要是想反抗,除非用灵力震开萧岚——这必然会伤到萧岚。
他狠不下这个心,就只能受制于人。
指腹擦过锁骨处小字,萧岚扣着两截腕骨的手收的更紧,牢牢把他压在砚台是。看着凌霜因愤怒而泛红的眼尾,拇指上的力不觉又大了些,把“岚”字周围蹭成了粉色。
“这是什么?”萧岚摩挲着与细腻皮肤格格不入的伤疤,不依不饶地问。
凌霜努力平复呼吸,将头转向一边,避开了萧岚眼眸后翻涌的暗流。
在官场上混迹这么多年,他向来擅长遮掩自己的情绪,调整过后,凌霜的语气平静如常,听上去像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和你说过的,我曾有过一个很重要的人,他的名字和你一样。”
凌霜回过头,直视萧岚的眼睛,缓缓道:“当年我们所在的地方被萧喆和一众魔教余孽所灭,逃亡过程中,他把活下去的希望留给了我,自己则承受全部痛苦,与萧喆同归于尽,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每午夜梦回,我总会想到那时他让我离开的场景……我受不住,就……”
“你到底知不知道往身上刻字是什么意思!”萧岚不想再听,抓着凌霜手腕的手微微颤抖,骤然抬高了音量。
“我知道。”
凌霜头发贴在散的手臂和脸颊上,静静看着他愤怒的样子,显得有些颓然。
“我本该保护好他的,害他粉身碎骨,是我的罪过。”
“萧岚,我不想再看着重要的人死在我面前了。无论是他,还是你。”
所以,凌霜要把他和枝颜送走,自己去面对满城风雨,就算身亡,天下势的根基也不会动摇,这人间总有一日会换新天。
到时候,唯一能记住他真名的,或许就只剩萧岚一个人了。
这才是……他告知真名的原因?
想到这里,萧岚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不是他。”
迎着凌霜闪烁的目光,他一字一顿道:“我不是那个废物,不需要你的保护!”
“闭嘴!”
听到这句话,凌霜这次是真的动了怒:“你再诋毁他,就给我滚出去!”
萧岚也不甘示弱,膝盖又往前跪了些,弄的凌霜闷哼一声,条件反射试图并住双腿,却把萧岚的腰压的更低,几乎要贴在他身上。
“凭什么他能让你在身上留下这么刻骨铭心的印记,能为你而死,让你魂牵梦萦这么久,而我却要灰溜溜的逃走?凌烨,你告诉我,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人?”
被愤怒和嫉妒冲昏头的少年人紧紧扣着那处靠近心口的位置,掐得人生疼,强迫身下人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
“是你弟弟的替代品?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侍卫?还是你的姘头?”
“凌烨,我到底是谁?”
凌霜真是被这混蛋气笑了,要不是双手还被握在掌中,他大概早就一巴掌扇上去了。他眼神往旁边挂笔的竹架上扫去,用灵力取下了最近的刻刀,咕噜噜滚了过来。
“不是想在我身上留痕迹吗?”凌霜嗤笑一声,大大方方把刀具递到萧岚手边,无所谓道:“想刻什么?‘萧’还是‘岚’?我不反抗,你随便写,写满也无所谓。要是怕留不下痕迹,多划几遍,或者划深些就是,我的佩剑就在……”
“凌烨!”
这番自虐的话像刀子一样往心口钻,萧岚实在是听不下去,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抖,他终究还是服了软,朝凌霜低下了头。
毛茸茸的碎发扫过凌霜颈侧,萧岚的额头抵在凸起的锁骨旁,声音闷闷的。
“我只是……怕你疼……”
明明他才是占据上位的那个,此时却委屈地像犯了什么天大的错。
“我只是……不想让他困你一辈子……”
凌霜望着天花板,被这两句剖心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感受着颈侧酥痒的触感,他忽然想到岚当年被晦气困扰咬伤他后那个无措的眼神,想到岚宁愿舍弃人的身份也要压制住浑身晦气,就为了不伤到自己。
萧岚若按年龄算,应该和岚差不多大,也和岚一样,捧着一腔深情,全砸在了他这个无底洞里。
他似乎……真的太过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