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祈羲出门未带骑兵。秉持着我行我素的性格。然而他被这么多人围着,却是一点都不胆怯。
景霖坐在椅子上,老虎乖巧地趴在他身边,打了个哈欠,露出獠牙。王字底下,黑溜溜的眼睛警惕地注意着百里祈羲。
“梅苏那带这么多人来,是想在这久居是吧?”百里祈羲喝着奶茶,确认了一遍,他抛出疑问,“具体是想住多久呢?”
景霖一手撑着桌子,支着下巴;一手轻轻拍着老虎头。他眼睛扫了一下,道:“不定。”
农民起义都得有个蓄力的时期呢,更何况他是要干一次必成的事情。
百里祈羲就笑道:“要我帮你吗?”
景霖扫了百里祈羲一眼,没回答。
要说他们这合作伙伴,做的是极其成功的,商路安排护卫到异国谋权划策,百里祈羲登上皇位,景霖在其中助力了许多。
敌国丞相参政,这是个千古以来都难见的局面。但也就是因为这个,双方掌权者都对彼此有了更深的了解,关系也比其他国家要牢固。
兵书常言,远交近攻。央国和淮国只隔黄沙,以往也是战争不断。然而就在他们这一代,止兵休戈,关系密切。
景霖和百里祈羲及央国皇室打下了良好的关系。不涉及国事,他们私下甚至可成好友。
“你能帮我什么?”景霖一句点明,“淮央两国百年之约还在呢,你这个国君事情忙的这都忘了?”
百里祈羲要是明目张胆地参与到景霖计划中,那可不就是打着毁约的牌子?年初好容易谈下的合约,岂能就此被阴差阳错的划掉。
景霖对于百里祈羲猜出他要篡位的事情并不意外,毕竟这类事情百里祈羲就做过一回。他只是愁于百里祈羲会不会在这其中钻他空子。
百里祈羲努努嘴,耸了下肩:“那你带着这么多人……我一眼扫过去,除了你身边那两个,几乎是歪瓜裂枣。就连我当时夺位,身边尽是群好兵,兵权全掌握在我手中,即便如此,我还不得不前往淮国寻找你。梅苏那,我说句实在的。以我的经验来看。这情况胜算可不大。”
景霖抿了抿嘴。
百里祈羲所说的,他又何尝不知?
放眼大淮几百年历史,凡民间起义者,皆涌于衰世末朝。百姓造反,大部分是被生活所逼,吃不上饭了,补不了税了,这才憋紧最后一口气去冲一把。然而他们这情况是不一样的。
淮国虽是盛世转衰,但还没到穷途末路的地步,朝中还有人在尽力稳住。百姓还有余力生活下去,谁想拿自己命去干这种事?
与皇子夺位的性质不同,景霖要篡位,只能依靠这群与朝堂无关的百姓。但他在淮国已被除名,一不能强制破坏底层百姓安定生活,二不能凭自己的名声招纳贤士。正因如此,他才只能着眼于江湖上稍有名望的人群。
这类人底下有练兵子,更好组织。既犯不着打破朝廷与百姓之间的平衡,又能给他计划中增一层胜算。
“这些只是我暗桩中人。”景霖道,“虽不及朝中军士,也比一般人要厉害些。”
至于其它的,景霖并未多说。
比如花游两家家中又有多少人,武樊手上兵权又有多少。
旁人看他胜算只有这么一点,但他自己明白,自己不可能就这么点。
“这么说,你还是下定决心了。”百里祈羲调侃道,“之前我说你们淮国皇帝时,还不让我说,还拿毒来吓我。梅苏那,这会又认同我了?能得到你的‘回心转意’可不容易。”
景霖冷淡道:“我淮国实情怎可为外人谈笑。要是我在你们央国大肆宣扬皇室垂危,你就肯让我说了?”
百里祈羲无所谓道:“随便说,我不在乎。反正皇室内部早就乱成一锅粥了,知不知道都不打紧。”
景霖嗤笑一声。
央国当时处于垂危地步,和只略显衰弱的淮国又不一样。什么时候说出来的话,得到的反馈是不一样的。
“原是想着让你成为我的妃子的。”百里祈羲再次叹息,他眯开一只眼看景霖脸色,硬是把下一句话给补上了,“只是你有更大的志向呀,你不想我把淮国打下来当作聘礼,而是要自己去抢。那我只好尊重你的想法喽。”百里祈羲道:“是恋人是伙伴,这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在你心中,亲爱的梅苏那,只要有我一席之地,我就够满足了。”
景霖的无语溢于言表。
他不想再在这里和百里祈羲多费口舌,伸出一手:“我的玉佩,还给我。”接着,他又几句话把接下来的事交代了:“我要在央国养精蓄锐,不会犯着你们央国国政。你给我块隐蔽的地就成,其余不做打扰。”
百里祈羲从怀中掏出那枚修补好了的玉佩,依依不舍的放到景霖手中。眼神似乎在拉丝,那手本想借此碰下景霖的手,但后者迅速收回,他只触到了一团空气。
百里祈羲怔了会,失笑道:“你带着那些人也挺难的吧,训练成兵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更别提你这还得把他们训成精兵。我还是分一队护卫去教他们吧。”
百里祈羲在未成国君之前便是统辖央军的主帅,在这方面自然比景霖要精通。
景霖想了一下,也应了下来。
百里祈羲倒是惊了,竟然真应了?!他喜露于表:“梅苏那难得这么信任我,分出来的兵会藏匿好行踪的,这并不和我央国国政冲突。你要相信,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能谋权成功。这其中好处你我皆知。”
景霖嘴上敷衍客套,内心却是另一层想法。
好处?有肯定是有的,在和平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