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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玉碎芯灭·拾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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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亮的早。

楚予禾敲响了景霖房屋的门,手上端着碗棕褐的药。

连空中都弥漫着中药气味。

努利斯虽然对景霖防备,但生病一类的事他不敢保证,也不敢干扰。他对中原药理一窍不通,贸然打断,指不定景霖的病情就变严重了呢?

央国谈判之时,虽听闻景相一身病骨,却不见得有多柔弱呢……难道那会是装的?

真真假假,努利斯不知情,但没关系,百里祈羲知情就行,他只是个把人押过去的附属,不需要思考这么多。

楚予禾歪头疑惑地看着身旁闷声不吭的努利斯,上下打量着,把药拿偏了点,道:“大人找宋公子有事?”

努利斯和楚予禾眼对眼鼻对鼻,摇头:“我看他喝药。”

楚予禾:……

喝药有什么好看的,这央国使者莫不是个变态。

可不等门被打开,后头又跟上一个人。

——花鸢棋。

花鸢棋眯眼笑道:“啊呀,大家都在呀。好巧。”

“……”楚予禾疑惑加倍,右边一个花鸢棋,左边一个努利斯。他下意识把药碗端正,板子压在自己肚腹前,对花鸢棋道,“大人也找宋公子,有事?”

花鸢棋扫了下旁边的努利斯,摇头:“我这不是关心宋公子嘛,一闻着药味就来了,要亲自看着公子喝下才安心呢。”

楚予禾:……

不是,吃个药又不是打个仗,有必要聚在一起吗?!

楚予禾叹了口气,内心盘算。

花鸢棋大抵是来研究义兄病情的,估摸着是在找机会下蛊?而那个努利斯嘛……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啊,难不成是想借着义兄喝药的空隙打义兄一顿?

楚予禾只好又敲了敲门,提高了一点声音道:“义兄,花大人和努利斯大人也想进来!”

花鸢棋,努利斯:……

然而声音传去,犹如石沉大海,许久不见回音。

努利斯和花鸢棋都是练过的人,比楚予禾率先觉出蹊跷,一左一右贴着门,夹着中间的楚予禾侧耳细听。

不及楚予禾向后退一步,这两人就神色紧张地踹开了门。

屋内空无一人。

努利斯动作粗鲁一点,率先转身扯住楚予禾的衣领:“景——你义兄人呢?!”

花鸢棋虽未说什么,却也静静看着楚予禾,似乎是要个解释。

楚予禾惊得连药碗都脱了手,比努利斯还震惊:“人呢?!我这么大个义兄跑哪去啦?!”

药碗摔在地上,苦黑的药顺着木板淌进三人脚尖鞋缝。

楚予禾瞪着花鸢棋:“你,你竟对我义兄行凶!”

花鸢棋眼睛也瞪大了点,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即便没说话,别人也能从他神情中读出些什么。

——好一个人在路上走,锅从天上来!

“楚燕君,莫要信口雌黄。”花鸢棋耐住性子道,“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还需要把宋公子藏起来行凶?要下蛊我当面就下了啊。再者我们如今可是合作关系,我何苦给自己找嫌疑?”

努利斯什么都不懂,又抓住花鸢棋的领子:“你这人嘴里能说出什么真话?他在你屋里不见的,不是你又是谁?”

花鸢棋无语地笑了,深呼吸几口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人,你一会说是楚燕君藏人,一会又说是我藏的。你可有证据?嗬,指不定就是你在这里贼喊捉贼。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

楚予禾对花鸢棋的话也表示赞同:“所以嫌疑只有你啊花大人,我认为凭这位使者大人的脑子是想不出藏人这法子的。”毕竟努利斯脑袋里好像就只装得下他那位国君。

“……”花鸢棋脸上端笑,实际头顶已经快要冒出青烟了,只得为自己澄清,“楚燕君,我想合作,真的。我诚心是百分百的,除了偶尔会动下蛊的心思——但这点我相信宋公子自己知情,他每回都避得十分完美。请不要怀疑一个诚信的商人。”花鸢棋试图抹去额尖淌下的薄汗,领子还被暴躁的努利斯揪着,脖子梗得慌。他道:“说不定宋公子是有什么急事,独自出去了会呢?”

楚燕君半信半疑,他甩开努利斯的手,上下左右扫荡着屋中布局。

没有任何厮打痕迹。

他紧接着来到景霖休息的床榻。

帷帐是垂下的,挥开来,被褥是皱着的。

——景霖之前是打算睡下的。

楚予禾又愤然地将帷帐扯下,眼睛却在这一瞬间瞟到了什么。

他弯下身,把枕头扫开。

枕头底下是一柄短刃。

——是景霖暗器之一。

楚予禾这才又回去重新开自己扯下的帷帐。那里有几块是被刀破了几个口的。

花鸢棋看到这一幕,松了口气:“你看,楚燕君。我说了不是我。昨晚我可是比你们都早休息的。”

楚予禾眼神暗沉了下,他起身,偏过头,问道:“花大人,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吗?”

努利斯发觉自己插不上话,但景霖莫名其妙地失踪他也着急。如果没有他盯着,景霖要使出什么鬼性子可不就方便得很!

“快找人!”他对楚予禾喊道。

楚予禾和花鸢棋相继对努利斯白了一眼。

楚予禾当即怼道:“大人,你忙没帮多少,使唤人的谱子倒是大得很。我俩究其是宋公子的下属,不是你的。大人要找就拿出点办法来,别在这煽风点火好吗?谢谢你。”

努利斯噎了下,他不是完全懂楚予禾的话,什么谱子,煽风点火……他也没点啊。谢什么?奇了怪了。

花鸢棋想了一下,走近了几步,伸出只手。一只蛊虫从他的袖中慢悠悠爬出来。

蛊虫一步一步走进小刀处,凑上刀尖嗅了嗅。

“看看我的小宠物可不可以……”花鸢棋本想依靠蜈蚣寻找宋平安踪迹,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蛊虫几只脚在抽搐,下一刻,蜈蚣啪叽一下摔到地上,几节腰肢甩了甩,一下就咽了气,死了。

花鸢棋:“……好猛的毒。”

如此一来,他们就无法寻找到人了。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时,努利斯突然开口了。

“唉,我们去找皇女。”努利斯眨眨眼,“珍瑞大人的手下多,能找到吧。”

“哦!”楚予禾这才反应过来。义兄拿着乌塔拉的羽毛,必然和皇子皇女关系亲近,向皇女禀报,说不定还真有效果!“成,我们去找。”

花鸢棋则摇头道:“你们在想些什么?这事要是上报到皇女那去,宋公子哪真能被找到?你们是不知道那古容两家还在她手下做事么?就算古家和宋公子关系密切,但皇女还是异国人啊,异国人不可全信的!”

“嘿你说什么呢,竟然当我面蛐蛐我国圣洁的皇女陛下,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努利斯叫囔道。

楚予禾愣了愣,思索了下,反应过来了什么,低头盯了会被毒死的虫子。他缓缓把目光移回花鸢棋身上。眼睛一转,便参透了半分。

“花大人。”楚予禾本来想说什么的,但话才刚说出口,又换了一句,“还是去一趟吧,之前当是我错怪你了,对不住。”

花鸢棋蹙了下眉,不解楚燕君怎又变脸。但心生疑窦,料想吴小六这人的身份如苞米一般,剥了一层还有一层,真假是越发难辨。

只是他如今也上了这艘贼船,知面知底还是更好些。他倒要瞧瞧,既有丰厚学识,又知宫中朝事,还熟络于豪门世子中间的“吴小六”到底还会些什么。

要真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指不定这龙门,还真能翻过去。

彼时他若还跟着吴小六,可是赚大发了啊。

“成。”花鸢棋道,“事不宜迟,我们现下便出发。”

·

一炷香后。

景霖的屋内窗前,无声落下两个人影。

“景大人还需要再熬碗药吗?”紧跟在景霖身后的人看着地上无人清扫的药碗,问道。

景霖走到床榻边,顺路蹲下身两指夹起被扯烂的帷帐。他凝神盯着帷帐上破开的三两个大洞,又低头踢开死了的蜈蚣。

缓缓,景霖的头偏了几寸,余光扫着身后那人,嘴角轻微地勾了下。

“不用。”他道,“养了这么多日,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多余的药材只为调养,吃不吃都不打紧。”

他扔开帷帐,托出一手:“游大人坐。”

游暮抿着唇,拘谨地点了点头,眼睛落在景霖前襟,盯了半响,才自觉无礼,局促地坐下,给两人倒了水。自己借着喝水的动作逃避尴尬。

景霖倒是不见得怪,也跟着坐了下来。

一杯水入口,景霖也把昨日夜晚之事复盘了一遍。

昨夜,景霖真要躺下时,窗外便闪过人影。

当时他便觉不对,所以也就把淬有毒的刀放在枕边。

外头的人也挺有耐心,隔了一个时辰才敢偷摸着进来。

——而那个人正是游家新家主,游暮。

景霖守株待兔,早就料到了会有人趁它不备对他下手,只是没成想这么巧,他只料到来的人会是与努利斯寻宝时的同伴,却不成想这也恰恰就是他想找的游家。

因为他早有预料游暮的来到,是以游暮要对他行刺时,他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两人在夜里对了几个来回。然景霖伤势初愈,底子又大不如前,只能堪堪和游暮打个平手。

巧用暗器险胜后,景霖使出了他拿手的毒,把游暮逼停了。

游家主攻刀法,家主的宝刀上都有刻游家标识,想不认识都难。景霖甚至都不需要问就知道来人身份。

他当时捆着游暮直接往外奔了,有些事情不宜在花鸢棋的客房中谈,局限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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