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皇后微微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们昨天才回来,今天还累着呢,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着,她抬起手掌晃了晃:“含昭,你带你姜姐姐去外头坐会儿吧。”
谢含昭低低地应了一声。
姜同云看着邓皇后枯瘦的手腕在宽松了许多的袖管里打晃,眼泪几乎就要滚落下来。
她连忙垂下眼睛,也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跟着谢含昭一起退了出去。
一走出寝殿,谢含昭就扭身扑进了姜同云怀里,带着哭腔唤道:“姜姐姐!”
姜同云被她这么一叫,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落下泪来。
她抱住长高了不少的小姑娘,摸着她的肩膀问道:“含昭,皇后娘娘到底怎么了?”
“你们走了以后,母后都病过好几回了!”
姜同云这才知道,其实打从去年那次病后,邓皇后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这大半年里陆陆续续病了好几回,还有一次病得都下不来床了。
只不过姜同云他们去了婺州,消息不像原先那么灵通。加上邓皇后也不想让他们担心,有意叮嘱不让别人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实情况。
谢含昭不敢让母后生气,给姜同云的信件里就只说邓皇后小病了两次,姜同云不知道皇后娘娘的身体竟然已经差到这种地步。
“上个月的时候,怀雵哥哥在婺州查出来那桩案子。因为涉及到弓弩,父皇很是恼火,下令对涉案官员严惩不贷,隐隐有株连之意。”
“太子……认为这样不是圣君之道,劝了父皇好几次,希望他不要株连。但父皇的态度非常坚决。”
姜同云留意到,谢含昭这次居然没叫太子为哥哥。
她的心里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陛下和太子有些不太愉快,皇后娘娘想要从中协调,但是没有效果?”
谢含昭点了点头:“母后告诉太子,此案罪由等同叛国,是绝不可姑息的重罪。太子当时没说什么,回去后居然、居然在东宫里抚琴恸哭,还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
听到这里,姜同云心里一紧。
“消息传到父皇耳朵里,父皇当即震怒,以侍上不当为由,命人把当时随侍太子的几名內监全部杖毙。”谢含昭的声音颤抖起来,“虽然父皇让人封锁了消息不准外传,但这种事情是瞒不过母后的。所以母后当晚就病倒了。”
姜同云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倒是可以理解太子请求陛下不要株连的想法。但事情就像邓皇后说的那样,这次婺州这批官员所犯罪行实在太重,哪怕只是按律处理,这些官员的家属也都是逃不过去的。
陛下有意严惩立威也合乎情理。
本来只是观点不同,太子劝说几句,陛下心中纵有不快也不至于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但千不该万不该,太子不该在东宫里做出那种挑衅帝王权威的事情来。
后续陛下杖毙东宫內监的行为,更是把两人原就紧张的父子关系推到了更加对立的程度。
怪不得邓皇后知道以后会担心地直接病倒了。
没想到他们押送犯人的这一趟路上,金陵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姜同云思索片刻,摸了摸谢含昭的发顶:“太子现在怎么样了?”
“父皇原本似乎是想处罚一下太子的。但母后这么一病,父皇为了母后身体着想,就揭过了这件事。现在父皇只亲自挑选了一批內监去补东宫的空缺,别的就没了。”
这就对了。陛下没对太子做出别的动作,所以金陵如今也还风平浪静,没闹出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消息。
姜同云想了想,劝慰道:“那就说明,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谢含昭抬头看向姜同云:“真的吗?”
“真的。”姜同云用力点头表示肯定,“如果不是有意要保太子,陛下没有必要封锁消息。况且他到现在都没有惩罚太子,肯定也是心中犹豫,担忧拿捏不好其中分寸。”
毕竟陛下和太子之间不仅是父子,更有一层君臣关系。如果陛下真的对太子不满到了想易储的程度,他大可以用更加强硬的手段来处理这件事情。
越是珍视,才越会犹豫不决。
看着小姑娘通红的眼睛,姜同云心疼地替她擦去了泪水:“不管怎么样,皇后娘娘都要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这样才能有力气去处理陛下和太子之间的矛盾。”
“嗯!”谢含昭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会安慰母后,让她好好养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