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什么心情,挺郁闷吧。好似走过半生,归来仍旧独自一人。
指尖在那串数字停留将近一分钟,最后按灭了手机。
玩游戏喝的酒很杂,七零八碎兑在一起,喝时没什么感觉,这会自个待着安静一会倒上头了。
迷迷糊糊之际,周遭响起激烈吵闹声,宋予初阖着的双眼欲想挣开,挣扎好一会才掀起眼睑朝热闹区域看去。
包厢内灯红酒绿、推杯举盏,洋洋洒洒几人纷纷站在另外一侧热闹举起酒杯起哄。相较于宋予初这边,倒冷清许多。
宋予初没想着与他们闹太晚,她已在伦敦待了渐近一月有余,明天她还要赶着飞机出发去爱尔兰。
钟黛兮本来想着一起去,可无奈周迟生病,只能延迟等他好了再与她汇合。
宋予初撂起手机抬起看了一眼,晚上十点。时候不早了,她也没打算继续留下来。
余光四处打量钟黛兮的身影,最后落在另外一侧,身旁还坐着个男人,窝在沙发里,脑袋靠在钟黛兮肩膀上,两人双手相扣。
宋予初眯了眯眼,最后看清男人面容。
她没想到周迟占有欲这么强,生着病还要跑来宣示主权。
原因无他,Benar的某个好友喜欢钟黛兮几年,经常靠着与Benar的关系靠近乎,这次也是如此。
宋予初视线收回,却与靠近门边的沙发上的男人骤然对视,只是那一瞬的剪影,熟悉万分。
她站在原地与他隔空对望,隔着昏暗多彩的灯光,一双漆暗眼眸倨傲撞入她眼底,长睫下敛,表情冷淡深沉,与她对视时的眼睛漆黑深沉。
两年不见。
他出现在伦敦。
出现在Benar举办的聚会上。
出现在她面前。
他轻佻着笑意,出众脸庞夺目帅气,周身散发着恶劣懒散气息,下巴微抬,大长腿耷拉敞开着,身上黑色冲锋衣拉到最上边。
模样还是一如既往的桀骜不驯,散漫至极。
流逝的时间像被刻意拉长的细线,剧烈颤动的心跳声先服了软。
宋予初抿着唇,几秒后站起身,似是下定决心主动,可站起身的那一秒,她看到有穿着吊带短裙的金发美女走到他面前,挡在他的面前。
同时,也挡住了宋予初。
宋予初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边,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反正对于宋予初来说,宛如隔世。
大抵一分钟过去,金发美女转身,目光与宋予初对视,随后又转身与男人细说什么。
下一秒,金发美女拉开门走出去,男人紧随其后。
这举动令宋予初刚跨出去的半步一顿,身体一僵,不过片刻便反应过来,快步推开门追上去。
可打开门那一瞬,他们的踪影早已经消失不见,没有一丝预兆。
原本剧烈颤抖的心脏顿时陷入泥潭,冷寂且骤停。
指尖长而硬的美甲在指腹摩挲出划痕,宋予初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去想。几秒后,如鸦羽般的长睫一颤,抿紧唇径直往前方电梯口走去。
她边走边拿出手机给钟黛兮发消息。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电梯门滴地一声打开,宋予初埋头走进去,也没注意身后骤然出现的身影。刚走一步,身后猝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还未反应过来,腰肢被人狠狠禁锢住怀中,另只手强制夺过她手上被吓掉的手机,顺手塞进自己口袋,动作划一流畅。
宋予初在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那一刻,倏然回头,迎面被人在怀里,刚想惊呼,鼻息间皆是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被人夺走手机也没挣扎。
被人抵在电梯壁上,旁边便是电梯按钮。
她亲眼目睹男人抬手按下关门键,随后,那只手从口袋拿出自己刚塞进去的手机。
宋予初的。
黝黑的眸子盯着手机屏幕,几秒后问她:“密码多少?”
宋予初抿了抿唇,如实告诉他:“我生日。”
裴言行熟稔解锁手机,点进各个社交朋友将自己从黑名单拉出来。一切处理完善又将手机塞进自己口袋,似是拿捏对方把柄,不怕她再次消失。
几秒后,他没动弹,下颌抵着她的头顶,继续问:“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声音淡淡地,不像质问也不像生气,好似平常的一句话。
宋予初沉思几秒,沿着头问他:“你来伦敦做什么?”
裴言行懒洋洋睨她一眼,“随便走走而已。”
好一个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能这么巧刚好走到她面前来。
宋予初没拆穿他,手指抓着他的衣摆,额头抵着他的胸膛,没说话。
裴言行也没再开口,电梯门打开之后,拉着她的手腕往户外停车场走,没说话也没回头。
宋予初任由他扯着自己走,注意力却停留在他攥住她手腕上。几秒后,手稍稍往下一用力,顺畅将自己手掌落入他的掌心,两手相握。
看到这一幕,心里那股别扭感消失殆尽,嘴角淡淡勾起一抹笑意。
同样也没注意到前边男人扬起的嘴角。
本以为裴言行是特意来找她的,没想到仅仅只是把她送回家而已。
车辆停在小区门口,见宋予初迟迟不下车,裴言行也没催促,熄火停在旁边,手臂撑着方向盘,拿出手机回复消息。
“滴滴滴——”
一来一回的消息提醒音在寂静的车内格外响亮,宋予初本来也想掏出手机与他争夺个你赢我树的局面,一摸口袋,摸了个空。
见旁人沉迷于手机没理会她,宋予初微蹙着眉,静默看了他几秒,心情也随着时间流逝欲显烦躁。
来找她纯属就是让她看他玩手机的?
“手机。”宋予初没耐心了。
裴言行闻言沉默片刻,从口袋掏出手机给她。
宋予初一手接过,只字未言,转身来推开车门下车,连头都没回。
看样子又生气了。
夜幕低垂,细雨如丝。
寂静的小区街道之上,光影斑驳,细雨在灯光下留下匆匆身影。
在车内坐的太久,宋予初的腿麻木了些,不过还是可以撑过自己走回去。
她控制住内心那股想回头看他的劲,搂紧身上的大衣,毛毛细雨落与她的长睫上,绵密且湿润,披肩卷发被风轻轻吹拂。
平时一分钟走完的路程,她花了几分钟才走到一半。
心底按耐不住心里那股劲儿,仔细听着后边动静,脚步变缓,微侧头用余光朝后边瞄,预想之中停住不走的车辆早已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宋予初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转身看去,原本停着裴言行那辆黑色大G的位置,早已空荡一片。
好似他真就是单纯送她一趟而已。
一霎那,宋予初头一回感受到心里泛酸。
如同周遭被微风飘落的枯叶,无声无息却带着无法言说的哀伤。
它不是剧烈的疼痛,而是淡淡的、持续的,像是一种无法触及的失落感,萦绕在心头,酸涩于喉间,让人在不经意间感到一丝丝的生涩且刺痛。
明明伦敦的秋天,没有以往那么冷。
今年怎么会冷得人全身冰冷,带着丝丝颤意。
又开始了,厌烦一切的感觉。
所幸,今天是她在伦敦的最后一天,不会再为其他烦恼事影响自己的情绪。
宋予初转身,扯了扯嘴角,迎着寒风休整自己糟糕的情绪。
如果换作其他糟糕事,宋予初或许还能慢慢消化,而如果是裴言行,她大概得换个环境。
本应该早早躺在床上为明天的飞机做准备的宋予初翻来覆去十几次,最后还是选择更换班次,选择了最近飞往爱尔兰的飞机。
拎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打车去往机场。
因为是临时更改的机票,这趟飞机只剩下经济舱。幸好只用飞行一个小时,但机舱里的空调温度偏低,宋予初觉得冷,坐得不是很安稳。
直到下飞机打车去了酒店,推开门连衣服都没脱,整个人瘫软在床上睡着。
再次醒来是被门外传来一阵按门铃的声音。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时间显示晚上六点,她是凌晨四点到的酒店。
她揉着眼睛捶着酸疼的背,抬起步子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