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是小病,可谁知病来如山倒,卢矩的精气神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的消沉下去。
“你还好吗?能不能睁开眼?”青年把他扶起来,半靠在怀里。
卢矩也想睁开眼,但薄薄的两片皮肤,却像是盖了两床大棉被一样,沉重得压人。他难受得有些想哭,这大概是他这辈子经历过的最惨淡的时刻,还没得及伤怀呢,一个大逼兜扇在他脸上,把他扇得清醒了几分,能够听清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不断说。
“你醒醒,不要放弃啊。”
卢矩很想开口说,兄弟,把人叫醒固然很重要,但大逼兜扇脸更伤自尊啊。
但他实在没有力气,索性由他去了。
青年见实在叫不醒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根有一寸长的银质钉子,塞到卢矩的手中。
“不管你现在能不能听得见,总之你听着,我把我的幸运符给你了。它本来是一群坏人准备用来伤害我的道具,可是却被我藏起来,当做武器了,在很多时候,因为有它,才把我从鬼门关上救了回来。你现在生病了,我没有办法弄到药救你,所以只能希望它可以在我所看不到的空间,保护你。”
卢矩不知道是听到还是没有听到,但手确确实实把钉子攥紧了。
青年注意到他的动作,垂目立在原地,不知道在思忖什么。
后来发生了什么,卢矩病得迷糊,一点儿也不知道了,他醒来的时候,周围空无一人。去到和好友约定的地点,也没有如约送来物资。
好友和他是生死之交,如非特殊情况,是不可能不守信用的,卢矩意识到,一定是出事了。他猜想的可能是实验室那帮人去找了好友的麻烦,没有物资的供应,之前那个青年倒是留下了一些东西,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卢矩没有犹豫太久,迈出了荒凉的废弃工厂,却没想到——一切都变了。
直到这里,经过白规的提醒,卢矩才反应过来,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那个青年是你?!!”
白规一直在注意他的表情,见卢矩露出意外之色,很干脆地承认了:“对,是我。”
“那你怎么一直没告诉我?”
卢矩已经完全忘记刚才还装困来着,“而且我记得我见到你的时候就在发高烧呀,怎么说我张牙舞爪?”
提到这个,白规居然耳朵可疑地一红,他仰头看向夜空:“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现在抬头看看。”
最让人心痒难耐的就是讲话讲到一半,但白规说的话总让人有种想要顺从的魔力。
卢矩仰头看向夜空,瞳孔中蓦然装满了迤逦的色彩。布满了整片辽阔黑幕的绚烂极光映入眼帘。那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美,冰蓝色的色带渐变晕染,其中杂糅着异色的柔光,明亮的繁星点缀在其中,房顶的皑皑白雪也铺上了莹亮的色彩,在以夜幕作为背景的装饰下,随着光影闪烁着点点亮光。
他勾了勾唇角,压着笑:“原来你是想让我看这个?”
东拉西扯了半天,原来是为了不让他走,留在这里一起欣赏这难得的美景。
白规把目光落回卢短的身上,慎重地思考了一下,解释说:“今天的这场极光叫浮锦,百年难得一见。”
自从病毒爆发之后网络和电视台早了停止运营,可白规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让卢矩不禁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知道今晚会有极光的?”
“夜观天象,掐指一算。”明明是认真问的,自规却糊弄了起来。
卢矩有些黯然,可是没有追问,他知道白规这是不想说的意思。
白规看卢矩的表情,猜到他可能误会了,耳朵微微发烫,他抬手摸摸,说:“不是不想和你说,而是……而是我不太好意思。”
“啊?”卢矩被白规的话弄糊涂了,怎么知道今晚有极光和他不好意思有什么关系。但见到一向从容的白规脸红到耳朵根,心里隐隐猜到他想说什么,可话没说出口之前,他都不能确信,于是耐心地站在原地等白规说完接下来的话。
白规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地握紧了拳头。虽然在他短暂的人生中经历了不少事,但这种事,他一点经验也没有,好在卢矩用始终温和的目光看着他,让他不至于欲言而退。
“我的出生地是一片荒野,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是雪地里的一群雪狼把我当成了它们的孩子,把我抚养长大,那个时候毛茹饮血,可却自由自在,很快乐,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躺在雪狼们柔软的肚皮上,仰面看星空和极光。”
“可后来,一伙人闯进了荒野,他们看见了我,嘴里说着‘奇观’,并且不断拿着个发光的盒子对着我,后来我才知道,那叫拍照。他们把我从狼群中带走,带到了一个冰凉坚固的实验室。那里有昼夜不歇的白炽灯,难闻的消毒水,还有来来往往穿着一尘不染白大褂的人群。想必你也知道了,就是你逃出的那个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