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走到下马碑旁,晏追早已扔下一切礼节,刚坐下想靠着石碑歇会,却猛然被宇文殊一扯手铐,瞬间在腕上硌了一大道血印子。
晏追忙起身,埋怨道:“能不能有点人情味啊……”
宇文殊大步走在前面:“有胆子偷盗,没胆子认罪。”
“我没说不认啊!呸,这扇子分明是我在道上捡的,要是大人想要,我给你就是了。”
“少废话,”晏追掐指一算,这是宇文殊今天说的第八句,“王爷等着审你呢。”
晏追终于认命了,低眉搭眼地跟在宇文殊身后。
终于是走进奉天殿,远远便瞧着朱承彧坐在朱槿祁往日坐的龙椅上,案边摆着许多奏折,俨然一副接管了天子事务的模样。
晏追还在犹豫着是要叫陛下还是王爷时,宇文殊先一步跪下:“王爷,此人乃下官于故御史府邸门旁捉到,身上所携的玉骨竹扇同灵堂供桌前一致。”
晏追也愣愣跪下:“拜见王爷。”半晌才反应过来,合着这个故御史指的是他啊?
不对,他什么时候死了?连灵堂都设了?
朱承彧仍埋着头批阅着奏折,许久才朝宇文殊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而后微笑瞧向晏追:“扇子从何得来的?”
“…捡的。”晏追想起满城张贴的通缉令,选择抵死不认。
朱承彧也不恼,温声说:“此玉骨竹扇世间仅有两把,两把皆被江南富商晏应诚收藏,其一在数年前赠予本王,另一柄则由故御史随身携带,你可当真是捡到的?又是在何处捡到的?”
放你的屁,他哪里随身携带了,自从看见朱承彧有同款以后他再也没拿出来过好吗?晏追暗自腹诽,嘴上却说:“就是捡的,走在路上从天上掉下来的,我看没人要我就捡走了。”
“是吗?”朱承彧点点头,“既然你不愿说,那本王便等到你说为止。”说罢,他将毛笔搁在案上,殿外便走进几个金吾卫,为首的那人晏追相当有印象,是周衍曾经夸过生猛的柏启。
要知道,现在的金吾卫相当于曾经的锦衣卫,晏追瞧着那闪着寒光的铁甲有些许胆颤。朱承彧所言的“等他说为止”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将他按到诏狱严刑逼供吗……
就在晏追越想越心惊时,朱承彧淡淡道:“柏启,寻个空置的宫殿,将这位…”他瞧了瞧晏追身上破烂的道服,“将这位道友好生安置。”
晏追:“?”不对啊,怎么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柏启应声答是,便过来替晏追解去手上镣铐,身后两位金吾卫左右搀扶起晏追往外走。
待晏追走后,角落阴影里的谢元燕缓缓走出来,似笑非笑道:“怎么?找人找得魔怔的?都开始捕风捉影了。”
朱承彧又拾起毛笔,头也不抬:“扇子在,说明他还活着。”
“活着,又躲着不想见你,”谢元燕“啧”了一声,“还不如死了。”
朱承彧不再答话,只是自顾自提笔写着什么。良久,才轻笑一声说:“那你呢?昨日大同军攻破了北燕的都城的门,本王瞧着,他也恐怕快要被放回来了。”
“回来又如何?”谢元燕走到案前,随手抽出一本奏折翻看着,动作看似漫不经心,眸色却愈发冷冽,“他回来了,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是大摆筵席庆祝了…”
“好一个玉友金昆,”朱承彧在李载物递的辞贡上大大批了个“再议”,复抬起头,好整以暇地看着谢元燕,“远舟,你殚精竭虑助大同军北伐,就为了和他演一出兄友弟恭?”
“…我恨不得他死在北燕。”
“你恨的是他,还是恨的是他回来后还是要投奔曾经放弃他的朱槿祁?”
谢元燕咬牙切齿道:“朱承彧你闭嘴吧,活该晏离煜宁愿死外面也不回来找你。”
“哦,”朱承彧面不改色,“说的好像谢敛袥回京是回京城投奔你似的。”
“……”谢元燕忽然冷笑一声,“谢敛袥就算死了,也得跟我葬同一个祖坟。”
朱承彧终于是批完了奏折,将那几本齐齐摆好后,道:“远舟,本王瞧着东厂那还有些事务没交接好,麻烦你替本王去盯着。”
谢元燕胜了嘴仗,勾唇得意道:“好啊,不过东西厂不一直都是司礼监那群老阉奴管着的么?怎么了,那几个太监也跟着朱槿祁败逃了?”
朱承彧微笑:“本王瞧你舌战群儒天赋异禀,不如择个良日提衔你做东厂提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