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晏…”聊砚踌躇许久,才走进亭中,朝朱承彧拱拱手,瞄了眼朱承彧面前那人,又改口道,“那位跑了。”
朱承彧正与谢元燕对弈,闻言仍是唇边浅淡笑意,指尖拈起一枚白玉棋子,在棋盘一端落下,温言:“远舟,你输了。”
谢元燕半倚着凉亭檀木柱,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抱着棋奁,懒懒说道:“王爷棋高一着,谢某甘拜下风。”随后,将棋奁随意扔在棋盘上,撒了一地黑棋。
朱承彧神情不改,轻笑一声:“远舟,你棋技见长,棋品反倒越来越差了。”
谢元燕抬眸瞥了一眼,又缓缓阖眼:“不如王爷好兴致。”
“远舟,切莫操之过急。”
“…你就非得保那小子?”谢元燕冷哼一声,“你可知,他在朝堂中给我使了多少绊子?魏巍那厮,自己做些不干不净的事儿,还想拉我下水,差点就被你那小御史大人抓住把柄……”
“你知道。”朱承彧一一将撒落的棋子归回棋奁中,也不知在回答哪个问题。
对于朱承彧一贯的冷处理态度,谢元燕早就习以为常,悠悠道:“说起这个,先前从魏巍那里顺的银子,送到哪了?”
朱承彧玩味地看了一眼谢元燕:“已达边关。只是,何必如此呢,那些银子总归是该批给各部的,你从中横插一手,这么大的帐,要是陛下查起……”
谢元燕不在乎地“嘁”了一声,微微仰着脸,任由熹光撒在面中:“你觉得,他还能做几天皇帝?况且,东西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最放心不是?”
朱承彧不语,轻笑一声,将棋奁递给身后的聊砚,随后起身,敛了敛衣角的褶皱:“恕本王无法多陪,远舟请自便。”
“你去哪?这棋不下了啊?”谢元燕伸了个懒腰,起身送他。
“不下了。本王觉得远舟所言极是,这不就去把东西讨回来,握在自己手里。”朱承彧拉长调子缓缓说道。
不待谢元燕多问,朱承彧便迈步先离去,唯余谢元燕在原地还觉得稀奇:共事这些年他以为早已了解朱承彧的脾性,这人一向行事温和,这还是他第一次从朱承彧脸上瞧出些许阴鸷来。
嚯,稀奇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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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衍悠悠跟在晏追身后,面上风轻云淡,心中早已万马奔腾。
虽说答应了晏追带他去找温琢,问题是温琢被擒可是重要剧情转折点,倘若一不小心改变了重要剧情,他不得被天道劈成奇趣蛋啊!
眼看马上出城,晏追忽然发现身后的人不见了,他回头一看,却发现周衍还站在五米开外。
晏追十分不解,可周衍又在原地不动,他只得折回去,问道:“怎么了?”
“我、我要出恭。”周衍弱弱说。
“……”晏追嘴角抽了抽,有些愠怒道,“这是你路上第四次要出恭了,每次一去便是两个时辰,你到底有什么隐疾?”
周衍干笑两声:“我今天水喝多了不行啊……”
晏追眯了眯眼,算是明白了:“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打算和我去找温琢?”
“哪能,哪能呢,”周衍笑嘻嘻扯了扯晏追衣袖,“我夜观星象,发觉今日并非出行的黄道吉日啊!要不咱们明天再来?”
晏追索性反手拽住周衍的手腕,拉着他往城门口走去:“不管,反正你答应过了我的,先出城再说。”
周衍被他牵着,虽然没多大力道,却也不敢抽出手,生怕好不容易哄好的晏追又生气,只得哀声讨饶:“晏兄,晏少爷,晏大人,要不咱明天再来,我真的要出恭呀!”
晏追充耳不闻,只在前默默走着。
终于到了城门口通关处,晏追从怀里掏出路引,提前拿在手中准备着,另一只手拉着周衍一起去队伍最后头排着。
周衍眼看逃不掉,索性从晏追手里抽出路引细细看起来:“哇塞,你还带了这个啊。”
晏追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不拿怎么出城?”
“没,我夸你呢,做事还怪周到。”周衍大致浏览一遍,感叹道,“这玩意还真齐全,生产地、产品说明……”
“什、什么?”
“哦,抱歉,习惯了这样说,”周衍挑挑眉,接着说,“晏追,字离煜,籍贯应天府,家庭背景……”
“你、你能不能别念出来,自己默默看成吗?”晏追扭头一看,附近排队的人全都在偷偷看他,只觉得面上烧红,便伸手要抢路引。
“这又不是啥丢脸的东西,多光荣呢,晏小少爷?”周衍比晏追高半个头,将路引高高捏着,晏追便一时抢不到,周衍还没发觉晏小少爷已经红温,仍嬉皮笑脸说,“哎,你说这玩意写的也怪详细,只是这出入日期咋这么久远?”
晏追一愣,急忙把路引扯回来,仔细一看,还真是他初来京城的时候办的。
“完蛋了完蛋了,我忘了拿重新申请的那份…”
晏追深吸一口凉气,心里还在盘算着,却听见周衍清了清嗓:“这不还有我在呢?你求求我,我就帮你想办法。”
“……”晏追看他一眼,又默默将视线放回路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