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收回眼,自顾自喘着粗气:“你脑袋里可以想点别的事情。”
头顶上的人思考着,手指就在内衬中不停地乱动,卫则玉只能换另一只手继续去挡,抽空来瞪她一眼,再垂下去。
她故意这么做,唉声叹气:“要想的事那么多,哪里想得完,好不容易放松一会,又要陪师兄睡觉,我也是疲惫得很。”
“那你……这?”卫则玉紧了紧她的手腕。
柳在溪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谴责他:“不是你说干巴巴的睡觉很尴尬,我才想帮你缓解一下的么。”
卫则玉不说话了,但他似乎有许多话没说出口,盯了她一会继续别开脸:“到了凤陵再说。”
安静一瞬。
胸口处的手指曲起,虚虚绕了两下,柳在溪感觉到这人扣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变大,就又松开,撤了出来,随即明显听到对方松了口气。
她轻笑:“怎么有点遗憾?”
“想反悔随时告诉我,这一夜我都闲着。”
柳在溪笑着说话,手从他衣服里拿出来还带着余温,骤然变凉还有些麻酥酥的,她便当做活动手指,替卫则玉掖了掖领口。
可这人直到她两句话说完都还静静盯着床边,像是失了魂。
眼看衣服从腰带里跑出来彻底不齐整,柳在溪理不好,也就不再坚持,拍了拍想问他怎么了。
刚张了张嘴,卫则玉就忽然回过头来,小声叨叨了句:“我觉得你有点笨。”
酝酿了那么久居然是为了骂她。
柳在溪笑出声。
悦耳的笑声带着极为明显的傲气打在他耳边,她挪了挪胳膊,身子撑得挺低,指尖捏着卫则玉的下巴来回欣赏了下他淡定的神色,叹道:“说我不聪明的人坟头草都和你一样高了,要么就还没出生——”
“既然你胆子这么大敢当面和我对峙,那我就给你个选择,前者还是后者。”柳在溪好整以暇看着他。
她笑起来很好看,大概是气质使然,纵使当世容貌的妩媚程度大打折扣,可这般垂眼瞧过来,依旧万分勾人,像是瞳孔中有无数根绵针,从视线飞出钻进对方肌肤里,毛绒绒的针扭动着在皮肤里爬,麻麻痒痒,直指心肝脾胃肾,在□□层面争取将人撩拨得只剩下一缕魂。
卫则玉目前就是这个状态。
可他现在就憋着一口气,目光不移直直迎上去,身体也跟着往柳在溪那处偏,将二人距离无限拉近,拧眉望进她眼底。
“我觉得我应该有第三种选择。”
眼前的浅瞳颤了颤,又很快恢复:“比如。”
“比如……”
卫则玉没说什么,他依旧是死死盯着柳在溪的眼睛,看她眼中神情从揶揄到淡漠,眸子震颤后重新聚焦到他眼中。
他看着她,觉得身上乱窜的绵针全都聚集到心口,扎得那处躁动难耐。
没人看到的地方,柳在溪侧颈上,开出了一朵殷红的花,那是尘缘结。
卫则玉的心跳越快,那朵花便开得越盛,红得像当下二人的耳垂,急着想贴蹭在一处,染红别的位置。
房中应该熏了香或是别的什么,但这会卫则玉也闻不清了,鼻间萦绕着的全是柳在溪身上的味道。
她是什么味道……说不清楚,他暂时也思考不来,因为眼前的睫毛更加清晰,甚至脸侧的绒毛在昏黄的灯下都能看得明显,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便只能听。
听见耳廓里“咚咚”的心跳,和面前人陡然乱了一瞬的呼吸。
他紧蹙的眉松开了些,迷蒙的眼终于从对方的视线里移走,情不自禁拐向不过三寸距离的唇瓣。
鼻尖轻蹭,柳在溪久未动过的眼轻眨了下。
两寸。
她好像能感受到面前人胸口传来的跳动,一声接一声,顺着手背和胳膊的接触传到她的耳朵。
不知思绪揉到哪里,她没有动,而卫则玉微微张开唇,从中溜出的呼吸声被她听见。
一寸。
卫则玉看不清也听不清了,目光虚虚投放在眼前某一点,下意识抬手攥住了柳在溪垂放在身前的手臂,稍侧了侧头。
这朵艳丽的花近在咫尺,浓郁的毒香严严实实围了他全身,而他沉溺其中,只需要俯身便能吻上花瓣,被它包裹。
可在中途,花香顷刻消失,眼前鲜红美丽突然遁入黑暗。
柔软只蹭上一瞬,随之而来的是一大口冷气。
卫则玉差点呛过去,这时候被柳在溪捂着眼睛按在床上,心里平静得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嗷,还是有区别的,死了的人应该不会再想死。
刚刚二人之间充斥着的热意眨眼间散了个干净,卫则玉甚至都有点冷了,他长舒一口浊气,也不管脸上的手,再次背对着柳在溪侧躺着去了。
身后的人还在状况之外,猛然感受到手下别样的触感,又回想到方才呼吸纠缠在脸上的感觉,她倏地收回手,一言难尽地看着掌心。
等一下。
柳在溪想着,刚才他要干什么?我居然差点被蛊惑了!审美对不上啊?!
一连串奇怪的疑问在她脑袋里徘徊,久久不去,柳在溪嫌在这团乱麻里寻不出所谓的头,习惯性地先扔到一边,但从纷乱的思绪里跑出来一看,面前还有个沉默的卫则玉。
“卫师兄?”
不动。
“卫则玉……”她晃了晃他的肩膀,见这人还不动,便凑到他耳边拉长声音磨,“玉?”附带着手指在后背不停地戳戳戳。
“干什么。”卫则玉回答。
他倒是声音寻常,只是带着点鼻音,仿佛已经睡了一觉刚被吵醒,这样的态度让柳在溪有些意外,她悄悄伸出脑袋在他上方,小声道:“我以为你生气了。”
“你还会管这些。”卫则玉喃喃道,又笑着反问:“我生什么气?”
“你……”
柳在溪还在思考这句话的答案,这人下一句话就来了:“和一个笨蛋能有什么气可生。”
长吁短叹的。
若照平时她一定能飞快被这句话吸引走注意,但今天却不然,她的注意依旧在卫则玉身上,破天荒地开口:“那我再给你道个歉?”
卫则玉背后一缩,稍微回身:“不用。”大概是自己和自己商量了什么,然后慢慢翻身回来,也不看她,脑袋窝到她肩头说:“我反悔了。”
柳在溪愣了下,不自觉皱起眉头,没有回话,卫则玉见她不理会,便也没有再提,就这么抱胸侧睡着,不动了。
房间寂静,床上两人身侧长着刺一样,互相戳着,半点不自在,却比最开始都贴得紧。
柳在溪侧头,脸颊就能蹭到旁人的发顶,倒是不扎人,就是有点痒,好像卫则玉分出的另一些小手故意挠她。
她被这想法笑到,身体一动就扰到旁边假寐的人,但那人没开口询问,只是动了动,试图把耳朵也塞进柳在溪肩头下面藏起来。
又像老鼠钻洞,柳在溪于是又想笑。
可光笑总归不太好,她斟酌两下,开口:“睡了吗。”
“没。”一个瓮声瓮气的字。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