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不是失约,是身陷囹圄。
明岚舒从宋秘书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生日当天,许绍恒在温哥华国际机场转机回国时,被边境服务局以例行检查为由扣留。随后,美方向加方提出引渡要求,指控许绍恒涉嫌通过天禧控制的港口向受制裁国转运军民两用技术设备。
整个抓捕过程非常突然,既未通过外交渠道通报,也刻意避开了两国官方交涉的时机。
“许生被设局了,”宋秘书的嗓音透着疲惫,“空管局以卫星通信干扰航空安全为由,对私人飞机下了72小时禁飞令,迫使许生临时改乘民航航班。民航会自动报备要客信息,只要他一买票,行踪就立即被安全部的监控系统锁定。”
“为什么......”明岚舒盯着地上破碎的花瓶,水迹正无声地蔓延。“为什么会突然......”
宋秘书告诉她:“集团一直被针对。”
普通的车载太阳能充电板,被曲解为可以转用于军事通信设备供电。合法运往地阿联酋迪拜的货柜,被称有情报显示将在迪拜二次转运至受制裁国。
背后的原因,是量子空间的“共享卫星计划”已抢占全球过半商业卫星发射的市场份额,威胁到传统大国在商业卫星领域的垄断地位。Flyer超级工厂的固态电池技术突破,涉及能源战略博弈。更让他们忌惮的是,量子空间与燕大联合研发的量子通信加密技术,能完全突破情报部门的监测系统。
许绍恒多次受到明里暗里的打压和警告。要求共享技术专利,开放量子通信加密算法后门。甚至要求他引入“战略投资者”,否则将面临严重后果。
说到这里,宋秘书声音压得更低:“他们先是将我们列入实体清单,后来欧洲那边的合作方扛不住压力,几个卫星发射项目全被搁置。集团内部其实也发生过争执,有人劝许生暂时让步。但他在内部邮件中写,妥协一次,就会有无数次,如果我们今天低头,以后的企业连抬头的机会都不会有。这次......”
选在温哥华抓人,虽然引渡很难成功,但法律程序拖个几年,资产直接冻结,案子还能秘密审理,既不用撕破脸,又能把许绍恒摁住。
明岚舒听到宋秘书在电话里叹了一声:“许生真的很不容易。”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窗台,沾了一手冰凉的水渍。
“他......”喉咙忽然发紧,“现在怎么样了?”
“许生拒绝认罪。他在温哥华拘留中心的单人监室,生活起居正常,律师每周能探视两次。我们正在全力为他申请保释,但是引渡案的性质特殊,可能会被拒绝。对方现在刻意压着消息没放出来,恐怕背后还有动作,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大许先生已经飞去京州了......”
“我能见他吗?”明岚舒打断道。
“不行。”宋秘书苦笑,“除了律师,现在谁都见不到他。”
电话两端同时陷入沉默。明岚舒望着窗外,一只飞鸟掠过天际,倏忽不见。
“我能为他做什么?”她忽然问。
电话那头沉默得更久。
“明小姐。”最终,宋秘书轻声道:“你平安健康,应该是许生现在最大的牵挂。”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斜斜地照进来,将满地狼藉照得纤毫毕现。水渍未干的地板,四分五裂的花瓶,以及那束颓败枯萎的栀子花。
明岚舒缓缓蹲下身。手指碰到玻璃碎片的瞬间,被划开一道细痕。血珠渗出来,她却恍若未觉。
直到泪水突然砸了下来。
一滴,两滴,落在玻璃残片上,将殷红的血晕染成淡淡的粉。
他是为了回来陪她过生日才出的事。这个念头比玻璃碎片还要锋利,直直扎进心里。许绍恒说她是他的软肋,当时她以为是了求复合的俗套台词。可现在......
那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许绍恒,那个永远游刃有余的许绍恒,竟会为她露出这样的破绽,深陷这样的境地。
而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背负着怎样的压力,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和什么样的对手周旋,像个傻瓜一样一心只计较他到底爱谁,到底要和谁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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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视室内。
律师推过一份文件:“法院以国家安全为由,把你的保释申请拒绝了。另外......”
律师解开西装纽扣后才坐下,这个动作让接下来的话显得更加沉重:“他们开价了。天禧在东地中海的港口控制权,以及量子空间接受他们的监管。否则将以违反制裁法案、银行欺诈、共谋罪、洗钱对你进行起诉。若罪名成立,刑期不低于二十五年。”
许绍恒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原来我这么贵。”
东地中海的几个关键港口扼守着黑海经土耳其海峡进入地中海的航线,同时辐射苏伊士运河的贸易通道,实际运营权由天禧集团掌控。这些港口不仅是重要的物流节点,更是国家对外贸易的关键门户。
头顶的白炽灯,将许绍恒的影子烙在双层防爆玻璃上。他冷静分析道:“他们是想以我为人质,扼杀我们的科技话语权,迫使我们在尖端领域让渡主权。”
这场看似商业违规的逮捕事件,本质上是一场针对科技崛起的精准狙击。量子空间共享卫星计划,Flyer电动车固态电池革命,许绍恒布局的国产化智慧城市网络更可能定义下一代工业标准。当新能源、航天与人工智能三大战略产业在中国企业手中形成闭环时,对方最终选择以司法手段强行打断这场技术革命。
许绍恒动了动手腕,镣铐的金属碰撞声在密闭的探视室内格外刺耳。
“我是生意人,只做生意不卖主权。”他笑意轻松,“告诉我爹地,这里很清静。我很久没这么闲过,就当是休假。”
律师明了他的心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忽然想起一事。
“对了,许总。宋秘书说明小姐已经知道您的事了,她很担心您。您有什么话要带给她吗?”
许绍恒罕见地沉下了脸。监控摄像头捕捉到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但下一秒就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