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好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二人以一种极为滑稽的姿势并排着趴在落地窗上。
从身后看,他们简直就像是两只为了讨好观众而被迫起立的北极熊一样,姿势里充满了笨拙与努力。
终于,大约十分钟之后,路好的手指总算在那硕大的玻璃窗框上感受到了一丝异样。
他神色一滞,而后迅速转头看向蒋辂年。
意识到他很有可能已经摸到了之后,蒋辂年手上的动作立马就停了下来。
“摸到了?”他问。
路好冲他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蒋辂年去看他手指压着的地方。
蒋辂年没多犹豫,立马就从自己位置上挪开,转而挤到了路好左边贴近墙壁的那个位置。
跟蒋辂年想的一样,路好手指所覆盖的地方的确藏着一个针孔摄像头。
浅蓝色的光点灭掉之后,那东西几乎就要与落地窗的窗框融为一体了。
它实在太小了,整体的体积甚至还不到蒋辂年指甲盖的一半那么大。
如果不是蒋辂年这么大费周章地一定要将它找出来的话,正常经过这里的人是绝对不可能会发现它的存在的。
蒋辂年阴沉着脸,手指微微一用力那东西就已经被他扯了下来。
在看见他手心里竟然真的有一个针孔摄像头的时候,路好体内残留的那点儿酒意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我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余哥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明显就是用来监视余哥的,难不成余哥得罪什么人了?对方用这种手段来看着他?”路好一迭声说。
跟他比起来,蒋辂年显然要冷静得多。
他并不认为事情会像路好所说的那样,是因为陈余得罪了什么人所以家里才会被人安装了这种东西。
相反,蒋辂年的内心其实一直都更倾向于陈余什么都没做。
他什么都没做,但生活在他周围的某个人就是想通过这种下三烂的,不入流的手段来监视他的生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甚至很有可能……
蒋辂年双眸微动。
甚至很有可能连陈余最信任的陈夏,也早就已经变成了那人手底下的一枚棋子。
对方利用陈夏,也利用这些安装在陈余家里的摄像头来观察陈余,甚至是控制陈余。
蒋辂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因为如果事情真的是他所想的那样的话,那陈余家里就肯定不只有这一个摄像头。
细密的冷汗顺着蒋辂年的脊柱一点一点地往上爬着。
他看向路好,但眼神里却尽是空洞。
他不确定如果自己将这件事告诉陈余的话,陈余到底能不能接受得了。
毕竟对陈余来说,陈夏几乎就已经是他生活的全部了。
所以蒋辂年根本不敢去赌。
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与陈夏一同出现在陈余的赌局中。
换句话来说,如果蒋辂年一定要赌,那么没有丝毫的意外,最后被陈余从这个家赶出去的,就一定会是他自己。
至于陈夏……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她真的知晓摄像头的事,以蒋辂年对陈余的了解,陈余最终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在心里为她找出值得原谅的理由的。
可蒋辂年不一样。
说到底,蒋辂年跟陈余之间就只有那一纸契约而已。陈余随时随地都可以反悔或者逃走。
想到这儿,蒋辂年整个人开始变得焦虑了起来。
他不停地啃咬着自己的指甲,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个犯了错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大人交代的小孩子一样。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蒋辂年口中不停地嘟囔着。
见状,路好赶忙伸手握住了蒋辂年的胳膊。
“你怎么了?”路好哑着嗓子问。
蒋辂年看着他,但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良久之后,他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才总算是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在想该怎么去跟陈余说摄像头的事。”蒋辂年垂头丧气地说。
他原本以为自己说完之后路好的反应大概会跟他一样不知所措,但没想到,他说完之后,路好脸上反倒是露出了一个极为轻松的表情。
“很简单啊。”路好耸着肩说。
“不说不就好了。”
不说……蒋辂年望着路好,明显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
“既然我们现在都觉得这东西不可能会是余哥自己安在这儿的,那么事情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那就是有人一直在靠着这个东西监视着余哥。”路好解释道。
“那这个范围就大了,将这个东西安装在这儿的可能是任何人,甚至可能是一个跟余哥完全没有关系的人。”
“所以我认为,这东西你其实根本就没必要拿给余哥看。他就算知道了,也只能是跟我们一样,一头雾水甚至寝食难安,你何必呢。”路好认真道。
被他这么一分析,蒋辂年竟然也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