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没怎么吃饭，陈余觉得自己看东西都开始出现重影了。再加上桌上的饭菜实在好吃，一整顿饭，陈余看上去都像是个饿极了的乞讨者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形象可言。

他身侧，蒋辂年的注意力几乎一直都在陈余脸上，每一次，陈余嘴边才刚一沾到饭渍，蒋辂年立马就会伸手帮他擦拭干净。惹得坐在饭桌对面的陈夏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盯着他们俩看。

“所以……你们俩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也许是不想再看陈余跟蒋辂年继续这样卿卿我我下去了，饭快吃完的时候，陈夏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听清楚陈夏问题的那一刻，陈余握着叉子正在不停吃饭的那只手总算垂了下去。

他并没有转头去看蒋辂年，尽管他知道此刻的蒋辂年一定也在等着他的答案。

“雇主跟雇员的关系。”沉默了片刻后，陈余轻描淡写地对陈夏说。

听到那个答案的时候，蒋辂年脸上浮现出了一股极为明显的失落。

他用一种非常幽怨的眼神望着陈余，但陈余却并没有看他。

桌上的氛围安静得可怕，仿佛下一秒就立马会有人站起来摔盘子走人一样。

陈夏有些尴尬，眼神一直在陈余跟蒋辂年之间不停徘徊着。良久之后，蒋辂年口中才终于传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紧接着，不等陈余反应过来，蒋辂年人就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没有去理会陈余，而是十分干脆地冲着坐在他正对面的陈夏说：“夏夏姐，有件事我想麻烦你。”

陈夏神色一滞，并没有意识到蒋辂年是在跟自己说话。一直到对面陈余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的时候，陈夏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啊？什么？”陈夏讷讷地问。

蒋辂年低头看了陈余一眼。陈余依旧坐着不动，他似乎是在逃避些什么，甚至连看都不敢看蒋辂年一眼。

“我想让你帮忙起草一份契约，雇佣契约。”在意识到陈余应该不会再说话了的时候，蒋辂年终于对着陈夏开了口。

他身侧，在听到“雇佣契约”这几个字的时候，陈余握着叉子的那只手立马便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他明白蒋辂年的意思。

或许……蒋辂年是希望像当初蒋忆绑住蒋问迟那样，也用一张纸来将自己绑住吧。陈余心想。

但很明显，蒋辂年似乎忘记了些什么。当初蒋忆明明都已经那么努力了，但他最终也还是没能顺利将蒋问迟绑住。

只不过是一张纸而已。要是真的有心反悔的话，自己随时都可以毁约走人。

“蒋辂年。”陈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向蒋辂年，许久之后，他才淡淡地说：“别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

陈余的话说得非常直接。也许是怕他们会当着自己的面吵起来。干坐了几秒之后，陈夏开始站出来在两人中间打起了圆场。

“其实这个契约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既然决定要留下了，那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总还是要说清楚的吧，只不过是一张纸而已，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陈夏说。

听她这么说，陈余的视线立马就朝她站着的方向转了过去。

“只是一张纸吗？那如果那张纸会成为某些人用来绑住别人的希望呢？”陈余说。

他的话说得非常难听，虽然没有直截了当地说出蒋辂年的名字。但蒋辂年知道，陈余其实就是在说自己，并且从刚才的反应来看，陈余的内心应该是非常抗拒跟自己签那份契约的。

“陈余。”

蒋辂年在陈余身侧低低地唤了他一声。

“我不是要绑住你，也绝对没有要去为难你的意思。我只是……”

蒋辂年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难过起来。

“我只是怕你会突然跑掉，就像上次那样。”

蒋辂年的声音越说越小，脑袋也跟着缓缓地低了下去。

一方面，他不想陈余因为这一纸契约而讨厌自己。但另一方面，他又实在不想再经历一遍睡醒之后到处去找陈余的痛苦与心慌。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模样看上去就好像是只不被人喜欢的，刚刚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一般。

或许是察觉到了蒋辂年内心的失落。原地僵持了片刻后，陈余终于还是妥协了。

“好，要签也行，但必须按照我说的来签。”陈余板着脸说。

“第一，我们之间依旧只能维持之前在民宿时的关系，我花钱雇你，你收钱照顾我。”

“第二，既然要住在这里，那家里的活儿你就得分担一半，不，三分之二，因为我不喜欢做家务。”

“第三，有关于写书的事，还跟之前一样，我会再单给你一笔钱，但你必须保证随叫随到，任何我感觉有灵感的时候，你都必须待在我身边帮我。”陈余扳着手指，一点一点地对蒋辂年说。

他说完之后，蒋辂年几乎是立刻就冲他点了头。

“没问题。”

先前那种不知所措以及委屈巴巴的表情一扫而空，蒋辂年用他那双似乎不管什么时候都闪着光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陈余的脸。

甚至为了避免陈余后悔，答应过后，蒋辂年还特地对着一旁站着的陈夏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一小时不到，两份起草好的恋爱契约就已经摆在了二人面前。

“没什么问题就可以签了。”桌前，陈夏盯着陈余还有蒋辂年的脸沉声道。

陈余似乎有些犹豫，并没有立刻动笔。

他身侧，蒋辂年的反应与他大相径庭。

他连纸上的内容都没来得及仔细看清楚就已经签好了字。签完之后，他甚至还用陈夏摆在一旁的印泥在自己名字上十分利索地按了一个红手印。

只听啪的一声。蒋辂年将手中的笔重重地放回床上。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那张纸。眼神认真地就好像是在看什么绝密文件一般。

虽然只是一份简单的恋爱契约，甚至从契约上的内容来看，他跟陈余之间都算不上是正常的情侣关系，但即便这样，蒋辂年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格外的满意。

“陈余，有了这个，你就不能再随便赶我走了。”

末了，在确定陈余也已经签好字按好手印了之后，蒋辂年才顶着一个颇为满意的表情俯身在陈余耳边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