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古话说’无心插柳柳成荫’,我觉得去比不去更有利。纵然你能逼他解毒,逼他教我,可你战败云昙尚且不伤害无辜百姓,此时又何必说如此狠话。”
“有何不可!我想要的,只要能得到,从不介意是何等手段。”
程澄愣了片刻,叹道:“他知我的来处,已非常人能及。跟在他身边,于我好处颇多,他不嫌弃还收我为徒,是我之幸,公子可明白?我是过客,能留几日都是未知……”
“既是未知,留在我身边不好?”
“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如你一般。”
时间静止仿佛过了千百年,墨星辰黯淡的双眸望进她的眼中,汇集了全身的力气,可发出的声音沉闷闷的尽是无奈。
“好,本君让你走。”
她急跑了两步,眼角的泪水顺风飞过,紧紧抱着他,总觉得今日一别再无相见之日。
“谢谢你!墨星辰!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铭记于心,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
墨星辰一如既往的温柔地顺着她的发丝,只是不发一言。
她的泪水无声地落下浸湿了他的胸膛。
他捧起她的脸,替她擦干眼泪,“自己选的路,哭什么?去吧,明日出发,本君还有事,便不送你了,以后照顾好自己。”
撒开抓着他衣襟的手,她道了一声,“再见”,头也不回地走了。
再见——期盼与你再见,唯恐再也不见——期盼是一万,唯恐却是那个万一。
回到院子见春雨正与师傅坐在凉亭聊天,秋日冷风习习,满院的花不知何时已落败凋零。
“人走花谢嘛?”她用力摇摇头,甩掉这个自怨自艾毫无关联的想法。
“师傅。”她向易天行礼。“姊姊怎么在这?”
“见你急匆匆地去找家主,担心有什么事,便过来等,正好遇见易老先生。”
“没事,姊姊先回,晚些时候过去找你。”
“好,你们聊,易老先生,小女子先告退。”春雨此刻方才知老先生是清儿的师傅,回想闲聊时应并无失礼的举动,现在更是不能失了礼数。
“师傅爱喝什么茶?”
“皆可。”
“师傅可用过午膳?”
“不必备了。”
“好。那我去泡壶茶来给师傅。”程澄将他安置在院里左侧的偏间后,便跑去膳房泡了一壶红茶,找了些清淡松软的糕点送过去。
“师傅有事唤人过来就行,徒儿出去办点事情。晚膳前回来。”
“去吧。”
她径直去了南院,进屋时春雨正在缝衣,“姊姊午后还有空闲嘛?”
“怎么了?”
“禾青有些事情得交接一下。”
“倒是有空,不过你怎么突然着急了?”
“明日我要跟着师傅离开,禾青就拜托你了。”
“嘶”,春雨分神的瞬间,手指被针扎出了血,鲜血染在黑色的面料上分不出颜色,“你又要走了?”
“手怎么样?”
“没事……为什么又要走?”
“我身上的毒只有他能解。”
“非走不可?”
“嗯。”
“什么时候回来?”
“未知。有一事,还得麻烦你。陆子峥那小子,虽然看着沉稳,到底还是个孩子,日后麻烦姊姊多多照拂。”
“放心,我会顾好的,等你回来。”
气氛格外凝重,分别总是这般,让人不舍。
翌日清早,陈府门前,程澄看着春雨乌黑的眼圈、泛红的双眸,接过她熬夜替自己缝制的两套里衣,红了眼眶。
“路上一定要小心,在外面照顾好自己,遇到危险要跑远点,万万不能牵扯进去,知道嘛?多配些迷药之类的,都是只身在外防身必备的。”
“好好好,我记下了。”
“该走了……”易天坐在马车里提醒道。
“是”,程澄手拄马车前板,跃起转身坐在前面,她望了一眼陈府半敞的大门,里面没半个身影。
阿兄外出几日不见人,陈迩师傅出门办差,上次见峥峥还是几日前,唯独在府里的那位说有事,亦果真没来送行,她低头道了句,“我们走了”。
拉起缰绳拍下马背,马儿嘚嘚地小跑起来。
她自然没发现府中一棵大树上的人影,而那人影的目光从始自终未离开她片刻,直至马车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处,再看不见。
马车驶出城,她扬起缰绳准备加速前进,被迎面驶来的另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月沐不等马车停稳,纵身一跃跳下车,快步而来。
“阿兄,回来啦?”程澄喜出望外地问道。
“幸好赶上了。”月沐撩起衣襟,跪在马车前,语气坚定地道:“吾妹交予大师,受您恩惠,感激不尽,请受晚辈三拜。”
“小公子无需客气,她如今是老朽的徒儿,老朽自当竭尽全力。”
“谢前辈。”月沐依旧重重地三叩首。
“阿兄起来吧”,她在边上扶起他。
“拜了师傅,以后便要听话。”
“知道了。”
“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缺什么少什么给我送信。”
“嗯。”
“这个给你,别不舍得吃穿,不够用亦要给我送信。”
“你留着用吧,我有银钱的。”
“收着,你能有多少银两,傲天国不比咱自己家,有备无患。”
“好吧。”
“这个是小黑,我驯养的,你带着去,按时传书回来,记住了嘛?”
“记住啦,有师傅在,阿兄放心好啦。”程澄又听他念了半刻钟,比如冬日多穿些注意保暖,夏日亦不要着凉,衣食住行,挨个说了一遍。
“阿兄,再啰嗦下去,天就要黑了,我和师傅怕要露宿街头了。”
“不啰嗦了,为兄还是送你到地方,安心些。”
“我的好兄长,我与师傅两人游山玩水,走走停停用不了多久就到了。带着你岂不是玩得不尽兴,你快回去吧。”
月沐听到妹妹的话,陷入纠结,到底该不该去送。
“阿兄放一百个心,到了地方,我便用小黑给你报平安,再说还有师傅在身边呐。”
他望了望马车,又看了看她,再次叮嘱道:“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走大道,不要贪近走小路。”
“好好,知道啦,放心。”她坐回马车前,将鸟笼放进车里,“阿兄,亦要照顾好自己,洛洛走了。”
话音落,她扬起缰绳,马儿飞奔而去,不再增添依依惜别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