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原该是娘家操持一系列大大小小的事,但平民百姓哪里敢在平昙君府里颐指气使的,所以这重任便由程澄接了过来,她是总指挥,另寻了一位经验丰富的妇人操持婚礼所有环节。
她主动请缨接过这事,一是想亲自送嫁,二是想让春雨安心。
春雨双亲到时,她正在梳妆。
“清儿,孟家人到了!”门外的婢女传道。
府里知道清儿是郡主的寥寥无几,不过她一等婢女的身份同样一人之下。
“请进来。”
“两位请。”
春雨的父母,一前一后进了屋。其父穿着深灰色素锦裁制的新衣满脸喜色,其母身着淡棕色绸缎制的衣裳笑容里透着苦涩。
“阿娘,阿耶。”春雨激动得要起身,奈何动弹不得。
“小雨今日便要嫁人了。嫁得那般好,阿娘高兴。”孟母笑呵呵地说道,可眼圈里打转的泪水难掩不舍之情。
“出嫁从夫,入了陈家门,日后伺候好夫君是你为人妇的责任,要像你阿娘这般贤良才是。”孟父严厉地叮嘱道。
“女儿记住了。”
古代传统制度,父母谆谆教诲,程澄不好插嘴,但此刻正梳妆,万一聊着聊着惹人伤感流泪就难办了。
“伯父、伯母,我是清儿,府里的婢女,春雨姊姊正忙着上妆,我带您二位先去前堂吃些茶点,要等上大半个时辰呢!”
孟父看向旁边的人微怔片刻,轻声回道:“谢谢你,小姑娘”。
屋里人多,两位进来只顾着看自己的女儿,旁的人完全没注意到。
初荷院是离府门最近的院落,有一间不小的前堂,一间主屋,两间偏房,比清晖小院还要大上一倍左右。
“小姑娘等等”,孟母在院里停住了脚步,摸着一口暗色的箱子,轻声道:“这是给小雨准备的嫁妆,家里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给孩子,我亲手做了几床棉被还有些衣裳。”
“您放心,一会我就差人安置好。请两位过来得早,想来没顾得上用早膳,这里准备了一些吃食请随意,两位安心在这待着,如果有什么事让人喊我便是。”
“谢谢。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这么能干。帮了我们家大忙,小雨好福气。”孟母握着清儿的手,感激不已。
孟父局促地站在一旁道了一声谢。
院中的箱子程澄找人搬到放嫁妆的地方,紧着清点一遍补到嫁妆单子里。
辰时府外鞭炮声响起,暗红喜服,健硕白马,八抬大轿,陈逸在众人拥簇下前来娶亲。
打头的都是府里熟悉的面孔,连峥峥都来凑热闹了。
“大家伙,都给我拦住了,不能让他轻易娶走美娇娘。”程澄吆喝道。
“兄弟们给我闯进去。”陈逸不甘示弱地呼喊道。
“陈大护卫,我们哪敢啊。”
谁不知道带头的那位连家主都宠着,他们要是伤着她,怕是不知要受什么罚。
“大家伙,听我的,都给我堵严实了。”程澄吆喝着大家堵门。
大家既不敢违抗,又不敢真用力气,只能象征性的装装样子,实则一碰就让,不过遇上对方连碰都不敢碰的,自是挡得严严实实。
“清儿是不肯让我轻易进去了?”陈逸一堆人围到门前,与她们仅一步之遥。
“那是当然,想娶春雨姊姊,怎么也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行。我身后这些人可不是吃素的。大家伙给我拦住了。”
程澄是准备死守的,奈何后面人哀哀戚戚的表情根本逃不过群众雪亮的眼睛。
“今日大婚,我与众人同庆。”他接过陈迩递上的一只鼓鼓的荷包,抓了一把又一把的碎银向府门内撒去。
本就不想拦门的众人见了银子,跑得一个都不剩,都捡钱去了。
府门大空,陈逸率领众人抢占先机,独留清儿孤零零地站在门口吹风。
“早知道应该怂恿师傅和峥峥站在我这边,怎么也能拦个一时半刻的。”她笑着哀怨道。
陆子峥没走几步,回头瞧着傻站在门口的人一动不动,“快走了,发什么呆。”
他拉过清儿的手,往初荷院走去。两人到时,新人在妇人的指引下,已经开始敬茶了。
“请岳父喝小婿新茶。”
“好,好,甚好。”孟父饮了一口茶,看着眼前的女婿满意极了。
“请岳母喝小婿的新茶。”
“贤婿快快请起,今日你们结为夫妇,往后要互敬互爱,好好过日子。”
“岳母放心,小婿承诺疼爱夫人一生一世,绝无二心。”
孟母既安心感动又不舍女儿嫁人,现下再控制不住流出泪来,她侧身偷偷拭去眼角滑落的泪水,以免让人瞧见,实际上围观群众看得一清二楚。
“阿耶喝茶。”春雨一手执扇掩面,一手接过妇人递来的茶呈给父亲。
骨肉相联的血亲,到什么时候都无法切断,往事随风散去,现在不过一对慈父孝女。
“好好好。好女儿嫁了好夫婿,切记日后于夫温婉娴淑,于子教导有方。”
“女儿知道了。阿娘喝茶。”
“今日嫁人为妇,切记收敛心性,顾家顾夫君。以夫君为天为地,将贤婿及家中照料妥帖。”孟母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湿了眼眶。自己的女儿自己疼,但出嫁从夫,三从四德是女子为人妇的典范。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女婿面相和悦,亦是个能干的人。
“女儿知道了。”听着母亲哽咽的声音,她亦跟着红了眼眶,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去吧,别误了吉时。”
陈逸靠近春雨,将她打横抱起,突如其来的举动,引得众人一阵欢呼。
吓得春雨连忙用扇子遮住自己羞红的脸。
浩浩荡荡的人、马、车渐渐远离平昙君府向西驶去,新人的宅子共有四间院落,装扮得甚是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