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臂、左小腿骨折,现在不宜移动,在这休息到傍晚,你找辆马车拉他回去,伤到了骨头,要卧床修养三月半。
“好在孩子年纪小,骨头愈合快,只要好好养着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一会儿我开个方子,抓两副药,早晚饭后服用,半个月再来复查。外伤的药膏,三日换一次足矣。”
“谢谢医师,真的太谢谢了。要不是你,我真的……”
妇人抓着他的衣袖差点跪下,被他扶了起来,“夫人不必客气,治病救人实乃医者本分。”
程澄在内室替那孩子上药,他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擦伤十余处,大块擦伤她缠上了绷条。看这一身伤,感觉像是给孩子按在地上摩擦了。
地上?摩擦?难道是踩踏?联想到外面万头攒动的景象,她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想。
处理好他的伤,她拿了一条毛毯盖在他身上,唤来了师傅和妇人。
“丫头去熬药吧。”
“医师,娃娃什么时候能醒?”
“约莫再有两刻钟便能醒。”
“谢谢你,真的谢谢。”
不到半刻钟,医馆外乌央央十几个人如下饺子般进了门,其中几个被搀扶的人嘴里喊着:“医师,我要看医师。”
在内室的易芔听见声响,在后院熬药的程澄也察觉到前院的嘈杂,纷纷返回药堂,着实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三男两女蓬头垢面,衣衫脏乱不整,像是五人打了一场群架。
“医师,快给我看看,我差点被踩死了。”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中气十足地说道。
易芔没理他,听他这个声音,问题就不大,他让扶着晕倒女子的两人将人送去内室,“不知,剩下的,交给你和丫头处理。”
“知道了,师傅。”
“先给我看啊,我快不行了。”那个男人吆喝道。
“要看病,就排队,不排队,就出去。”吴不知冷着一张脸,呵道。
“你小子,脾气这么大,看我不”,男人说着话,挣脱搀扶他的人,向前迈步,作势要打人。
程澄伸手拉过他的手臂,握着他的肩膀,用尽全力,咔嚓一声卸了他肩膀的关节,等他嗷嗷叫了两声,一提一扭重新接上了。
“排队!知道了嘛?”
“知道了,知道了。”男人退后几步,揉着自己的肩膀,吓得面色惨白,不敢再嚷。
剩下这几个人都是一些皮外伤,开了外伤药,挨个送出医馆。
易芔带进内室的女子,脚踝骨裂,肿胀严重,固定了木板,没一会功夫便醒了。
她还以为自己在人堆里,吓得差点掉下床去。
程澄眼急手快拦了她一下,她这才渐渐回神,只是眼底的惊恐久久未散。
五公主的亲民礼,在医馆忙碌着诊治受伤百姓的这段时间渐近尾声。
踩踏事件是谁的错?是爱热闹的百姓?还是随心所欲的公主?也许都有错,也许都没错。
谁是因,清官亦难断。唯有人性的贪婪、冷漠,于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孙良一路雀跃地看完整个亲民礼,回来见到内室的两名病患,本想用来炫耀的二两银子,此刻在他眼里仿佛变成了石头,毫无价值。
五公主的及笄大礼,万民拥戴,百官贺礼,王上赐字,直至弯月升高空,方缓缓落下帷幕。
朝野上下其乐融融,无一人提及那些受伤的百姓,不过没人关心罢了。
那场声势浩大的亲民礼,一段时间内皆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多数人聊起来,都要赞上一句,公主亲民、出手阔绰。
这日,程澄在药堂看药。
恰巧遇上赶来抓药的客人,哑着嗓子道:“抓药”。
她见三师兄在那边整理药箱,顺手接待了这位客人,尚未抬头,便问道:“药方”。
当她接过药方,抬头对上嬉笑的面容,惊讶欣喜不已,“给太尉抓药?”
“聪明……不过抓药事小,我是来告诉你,桃花酒酿好了。知道你整日不在府里,找个时间去拿,实在抽不开身的话,我给你拿来亦可。”
“嗯……今晚便去,你们可空?”
“都在,晚上等你。”
“好,这给你。”
武兮枫提着药包满意地走了。
程澄上次来这里送拜帖时就是一身粗衣男装打扮,今日再来仍是这副装扮。
“您好,我与你家公子约好了。”
“小公子里面请,我家公子吩咐过了,请跟小人来。”
仆人提着一盏灯笼在前领路。
“公子,客人到了。”
正在练拳的武兮枫停下动作,抹了两把汗,迎上来,吩咐道:“你退下吧。”
“是。”仆人识相地提着灯笼离开。
他吩咐院里的奴婢唤小妍过来。
“清儿来一趟不容易,咱们俩赤手空拳切磋一下?”
“好哇,最近我练武可是用心得很。”
说打便打,两人你一拳我一脚,打得火热时,武妍妍到了。
“兄长又欺负清儿!”武妍妍靠近清儿拉着她的手臂,瞥了一眼对面的人。
“我哪有,切磋而已,再说……”
“兮枫刻意让着我呢,五成力都没用上,妍妍误会他了。”
“这还差不多。”
“嘿嘿嘿,先进屋,我吩咐人备膳。”武兮枫摸了摸头,一脸憨笑。
“清儿还没用晚膳吧?兄长准备了好多膳食的。”她拉着清儿往正屋的外堂走。
“是嘛?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饿了。”
一盏茶的功夫,美味佳肴摆满了桌,看着桌上的菜,程澄更饿了,不客气地夹了一只香酥虾塞进嘴里。
“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贵府膳夫的手艺真高。”
“比你府里如何?”
“强!”程澄竖起右手的大拇指给予高度赞赏。
“清儿喜欢的话,以后每晚都来我们这儿可好。”
“太麻烦了,我平日都是在医馆用晚膳。”
岂止晚膳,她一天三顿基本都是在医馆吃。
“你偶尔得空就来,庖夫还有许多拿手菜没做。”
“嗯……听你的。只要你们不嫌我叨扰就好。”
“我和兄长都欢迎你常来。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