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武兮枫提着婢女送来的满满一篮子桃花,兄妹两人在府外与清儿道别。
隔壁院的墨星辰于此时骑马过来,双方就这么好巧不巧地打了照面。
“兮枫见过平昙君。”
“臣女拜见平昙君。”
“王子!”程澄与陆子峥异口同声,亦纷纷行礼。
墨星辰挥手示意众人起身,盯着陆子峥斥责道:“还不回去练功!”
“是。”
“兮枫、妍妍,天要黑了,你们快回去吧。”程澄催促道。
兄妹两人听了清儿的话,拜别平昙君乘车回府。
“王子可用过晚膳了?要不来进来,给你煮火锅?”
“跟我回去。”墨星辰牵着马走在前面,没心情用膳。
程澄小跑跟在后面,不敢再言语。
她跟着王子进了清晖小院,看见院中一身黑衣带着面具的暗影飞上飞下地挥着剑,峥峥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
此时她突然反应过来比武时峥峥施展的陌生剑招源自何处了。
“今日的事,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墨星辰坐在正位,表情严肃至极。
“请朋友吃个火锅而已,有什么好解释的!”
“本君是不是告诫过你,不准和太尉府的人来住?”墨星辰一掌拍在桌子上,差点没将它拍断。
“说过又怎样?难道就因为你一句话,我就要放弃谈得来的朋友?”王子生气,她更生气,当即怒怼回去。
墨星辰没想到向来乖巧的清儿,突然像只炸了毛的斗鸡,眼睛瞪得像铜铃。
瞧着她这可爱的模样,他心里的火瞬间消了一半,语调亦不似刚才那般严厉,“清儿,乖一些,都是为了你好。”
“谢过王子为我好,可你以为的好,不一定是我想要的,请王子收回那些自以为的为我好吧!”程澄无语道。
“太尉府是个是非之地,你……”
“不管太尉府如何,我认定了他们是朋友,便不会随意舍弃。你有你的顾虑,我亦有我的原则。我不想改变王子的想法,亦请王子不要干涉我交友的自由。”程澄气得欲摔门离开。
“站住,不干涉就不干涉,本君话没说完,你走去哪?过来,坐下,我有事问你。”
甩袖要走的人被喊了回来,扭扭捏捏地坐到椅子上,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好了,有什么可气了,你与武家人来往,我不管就是了。”他无奈妥协道。
她听到这话,给了对方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态度缓和些许,道:“王子有什么事要问?”
“你……胸口有没有一朵昙花印记,遇水方显。”墨星辰的语气平静得如同死水一般,好像在问晚膳吃的什么一样。
“胎记?没有!别说花儿了,连个点都没有。”
“遇水也没有?”
“没有!”
“这怎么可能!”他凝视着清儿,在她的脸上没找到任何撒谎的痕迹,莫非真的是自己猜错了!
“王子就问这事?”
“你确定没有,还是你没有注意?”
“肯定没有啊,否则沐浴的时候,胸口突然出现一朵花,想不注意到都难吧?王子若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该准备练剑了。”
“去吧!”
墨星辰在清儿走后,拿出午后收到的密书,重看了两遍。
如这信上所说,的确是胸口的位置遇水会显现一朵昙花。送去的画像,按对方的回复有九分像。可唯一证明身份的信息却没有,难道真的错了?
还有另一种可能……他望向门,眼神好似能透过它看穿某个人。
程澄回房间拿剑,紧闭房门倚靠着,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刚刚是她之前演练琢磨上百次的回答,所以她知道绝不会漏出任何破绽,只是脑子里不自主开始想到以后。
“王子已经怀疑我的身世了,若让他知道这副身体真正的身份是战败国的公主,肯定不会留我性命,从他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只有印记,只要注意不被发现,暂时还算安全。
“可未来呢?没有解药,只剩不到一年时间,即便有了解药,在他身边亦逃不过一个死字。
“倘若不找解药,留这副身体等死,说不准能回去,但也可能真的死了再也回不去。
“所以我要活着,必须离开这里,也要找到解药,这是目前唯一的活路。”
思量片刻,程澄决定全力拼搏,活着走这条未知的路……
从房间出来时,见峥峥一人在练剑,她走过去,语气坚定地说道:“峥峥,咱俩也比一场,全力以赴地比一场。”
翌日晚上,程澄从医馆回来时,武妍妍送去郡主府的东西,已经转到了平昙君府。
不光有两壶酒,还有两盒梨花糕。
梨花糕她给王子、师傅他们一人分了一块,剩下的都留给自己。
梨花酒她浅尝了一小杯,剩下的都给了王子。酒她向来不喜,最多好奇味道罢了。
城北问天阁清秀少年坐在客间,手里拿着对面人递上来的寥寥几块布帛——价值不菲。
“掌柜调查的内容很详细,辛苦了,这是尾款,请验收。”
“谢小公子认可。”
“能查到这么多内容,掌柜势力不俗。”
“都是自家兄弟拿命换碗饭吃罢了。”
程澄反复看了好几遍手里的信息,脑子里却在分析是否要继续向他们打探消息。
问天阁是她目前唯一的消息来源,但她不能确定这里是独立的商铺,还是某国的情报中心。
思虑许久,她舒展开紧皱的眉头,下定决心道:“我想请掌柜再帮我找个人。”
“小公子请讲。”
“前云昙国,监国赵仁。”
“云昙国已灭数月,如今要找人难度很大。”
“钱不是问题。”
掌柜一手拄在桌子上摸着下巴琢磨片刻,道:“公子的委托,在下接了。公子虽说钱不是问题,不过还是要先讲清楚,查这个人至少要五百金,五月为期。”
“三个月内查到,我付千两金,如何?”
“好,三个月便三个月。不过这订金……”
“今日我没带那么多票子在身上,这儿有两百,算我的订金,如果掌柜觉得不够,明日我再来补上。”
“在下自然相信公子,待查清公子要的消息,再补齐余钱不迟。自然,若没查到,或是晚了时日,订金全数退还。”
“退就不必了,毕竟你们要耗费人力物力去查,各种花销总要的。找人这事,劳烦掌柜费心了,务必找到他。”
“公子可愿留下住址,方便有消息,派人告知于你,在下赵问,经营这间铺子已有三年。”
“怪我,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程离。不住城里,每个月跟着家里人进城一次,不麻烦掌柜送消息了,下次进城,我过来问便是。”
并非程澄忘记介绍了,是她压根没想说名字,只是这次掌柜问起,再不说显得过于不信任对方,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做个介绍再找个借口。
程离这个名字,是她之前就想好的,取了自己原本的姓氏和东方莫离的尾字,既简单又好记,所以每次她带上他送的面具时,都叫这个名字。
她只怪自己太早用本名了,导致清儿和本名被关联在一起。
“要辛苦程公子特意来了。”
“应该的,这事就拜托掌柜了。”
“在下一定全力而为。”
离开问天阁,程澄骑马转去福利院看了看。
陈大海夫妇将宅子里一切事宜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大强一家也团聚了,钱阿婆祖孙两人帮忙打下手也很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