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群穿着新冬衣,脸色憔悴的男女老少聚在前堂,年纪大的坐在屋里仅有的几把椅子上,一致看着面前的两位公子,是他们送来吃食,现在还要安排住的地方。
“诸位长辈以及弟弟妹妹,麻烦大家以家庭为单位分成小组。就是说,一家人站一块。”
众人不理解小公子的意图,但还是按他的要求做了。
程澄则按分好的家庭为单位登记,分配房间。
有一个一家四口有两个小孩子的住在正房,另外两个一家三口都有小孩子住两间厢房,一对老夫妻住后院其中一间倒座房,另一个一家四口其中父母住在中间的倒座房,两个成年的儿子住剩下的一间。
剩四对夫妻和两个单身男人,只能男人一间,女人一间分住后罩房,后罩房是通铺,一间能住七八人。
“房间分好了,不过被子都没铺,一会大家按人头拎那边的包袱,一个包袱是一套被褥。”程澄指着堆在墙边的一大堆包袱说。
“谢谢公子,帮我们安排住处,还送吃的。”人群中接连不断有谢谢的声音传出。
程澄没让二师兄提王子,所以众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我就是尽些绵薄之力,大家不要在意。这块免费提供给大家住,也要大家自己动手。吃食我买了些,够抵几日的。炭火暖炉要等到明日了。”
“在城里总算遇见好人了。两位公子都是大好人,不像那群虎豹豺狼,哪里管我们这群人的性命啊……”一个老妇人带着哭腔道。
“城外多深山,难免有肉食动物,大家住在这,不必担忧。”程澄安慰道。殊不知她指的肉食动物与妇人所说虎豹豺狼完全是两种生物。
“这是城里,大家慎言。”吴不知提醒道。
此话一出,众人不敢再言语。纷纷拎着被子住进安排好的房间。
安顿好这些人,天已经黑了,有了地方住,又能吃上饱饭,大家重新焕发了活力,尽管气色仍不好,但精气神十足。几个女人主动承担起烹饪大家饭食的活计,在庖屋忙碌得热火朝天。
程澄被小孩子缠着陪玩,吴不知和一堆男人在前堂聊天。
原本两人安排好后,是准备回医馆的,却被大家留下来一块吃饭,奈不住大家挽留,直到等吃完饭才往回走。
程澄不忍心让小花驮着两人跑那么远,于是牵着它与师兄徒步回医馆,骑马只要一柱香的时间,步行得走大半个时辰。
“在城外师兄欲言又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程澄挑起话题问道。
吴不知思量半晌,道:“今日我去庙里接人,他们通通都不在,沿路寻了半晌,才在南边找到人。”
“他们想回芷兰城?”
“是被赶走的。中尉下令,不准他们再逗留在皓月城周边,让他们通通回芷兰城去。据说新郡守已启程赴任了。”
“这时候回去不正好。”
“回家自然好,只是路途遥远,怕是还没到人先没了。”
“怎么说?”程澄没理解他的意思。
“这么长时间,他们食不果腹,身体早就虚弱不堪,即便准备充分他们一群人走那么远的路,也得个把月,更别说吃食盘缠皆空空如也。”
“……先修养些时日,等他们身体好了,到时买几辆马车送他们。外面再好,也比不上自已家。春天又该播种了。”
“嗯。”
“对啦师兄,不是不准他们在城周嘛?进城的时候,守卫貌似没阻拦啊。”
“他们个个都穿着新衣,哪里像难民。”
“也是,不过还是核查不仔细。”程澄道。
“清儿,有一事,师兄想问。”
“什么事?”
“就是,为什么不能与他们说一切都是平昙君安排的呢?”
“王子这么吩咐的,我也不太清楚缘由。”程澄编道,其实是她自己不了解朝堂的情况,怕给王子添麻烦,自家师兄她相信,其他人难保不会嘴快得走漏了风声。
时辰越来越晚,程澄本该回府的,否则今日再晚回去肯定要挨训,可是她还是想先回医馆,叮嘱叮嘱三师兄千万别说漏了嘴,这事最多只有他们三人知晓。
“师兄,这个事也不要告诉师傅哈。”
“为什么?”吴不知不解,有必要连师傅都瞒嘛。
“也没什么,就是师傅平日够忙的了,这点小事没必要再让他操心了。”程澄编道,她担心以师傅和王子的交情,让师傅知晓,总有露馅的一天。
“嗯,也是,还是你考虑周道。”
两人回到医馆时,医馆已经关门了,孙良在门外焦急徘徊。
“师兄,怎么在外面待着?”程澄看见孙良问道。
“你们可算回来啦。”
“出什么事了?”吴不知看小良焦急的模样,急问道。
“没出什么事,就是……”孙良看看清儿又看看师兄,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到底怎么了?快说啊!”吴不知催促道。
“平昙君来了……”
闻言程澄不知说什么好,只怪自己回来得太晚,“先进去吧”。
医馆里,墨星辰坐在那,杯里的茶只喝了一口,便没再动过。
门外的说话声,他早听见了,仍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小小年纪学会骗人了,他绝不能轻饶。
“王子您怎么来了?”程澄一进门就看见坐在那的人,狗腿的连跑带颠地靠近,笑呵呵地问。
“小人吴不知,参见平昙君。”吴不知上前跪地行稽首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