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公公谢绝进府吃茶,恭敬候着元春上了八抬大轿后,作礼告退,领着一众人马浩荡回宫去。
而贾政本就身着朝服,目送元春离开后,顾不得安慰贾母、王夫人等人,径直骑马去上值。昨日百官沐休,又逢宫里连发几道圣旨下来,不知议论如何。
当夜下值后,贾政回府便直冲贾母处,道起昨日各官家事:“老太太,您有所不知昨日热闹,今日一上朝便闻得吏部之女封皇太孙侧妃,礼部、户部、兵部三位尚书大人之女封亲王侧妃,甄家二姑娘许了北静王孙子水溶。”
“这便奇怪,既皇太孙纳了侧妃,怎么还让元儿去东宫当女官?”王夫人疑惑道,要知皇太孙未立正妃,侧妃便可代劳管东宫内务之事。圣旨明明便是命元春协理东宫内务,如今又冒出了个侧妃,这不是火上浇油?
贾政不以为意,笑道:“这内情如何清楚?反正昨日宣旨的,除了我们荣宁二府是圣上大太监安公公亲自来,其余各家都是安公公底下人去的。虽说我们姑娘是女官,圣上亦给足了贾府面子。”
“可别脸上贴金,分明是给皇太孙面子。”贾母毫无留情地戳破贾政的沾沾自喜,道:“我一老太婆都看得出,亲王纳了三房侧妃,皇太孙仅仅一房,若不给皇太孙面上贴金,只怕大伙又要揣测起圣意。”
贾政连忙说是,又闻贾母问:“你刚说安公公除了来荣国府,还去了宁府宣旨?怎么没听敬儿他们遣人来说?”
贾政这时拍了拍额头,满是歉意道:“都怪儿子糊涂,一忙起来便忘事。昨日去宗祠告祭祖上,便碰到敬兄、珍哥儿、蓉哥儿也在祭祖,一问才知道是敬兄被招进钦天监当博士。”
“喜事!喜事!”贾母拍掌称好,又喜问道:“这博士是何品级?”
“这…并无品级。”贾政越说越小声,见贾母脸上笑容僵住,不得使了眼色与王夫人来救场。
王夫人笑道:“敬老爷中进士多年,好不容易得了赏识,不管大官小官,都是好官。只是不知为何去了钦天监?”
“昨日我们也不晓,今日听得圣上命皇太孙管辖内务府、钦天监,我便晓得了。”贾政笑道:“夫人可记得洗尘宴那日,你放了一白胖僧人参席?”
王夫人点了点头,道:“那僧人有几分厉害,开口便是要坐上座,我被他缠得极烦,说‘上座无空位,你若能坐得上便坐,坐不得便随我安排’,没成想他一上台阶,殿下便赐了他座。”
贾母不知此事,连忙追问下文,贾政笑道:“此僧人与敬兄辩论佛道之法,殿下听得连称赞,只怕那时敬兄便入了殿下眼,殿下一管钦天监便命敬兄来,岂不是敬兄气运至?”
“阿弥陀佛,这可是贵人来相助。”贾母笑道,而王夫人说僧人一用完席便不见人影,直令贾母道可惜。
元春进宫后,接连几日王夫人都提不起兴致,都愁坏了彩鸳等人,就怕王夫人意志消沉下去。
肩负起贾府姐姐重任的秦可卿,想了个法子,带迎春赖在王夫人处,时不时感叹几句春乏、有意无意地提及闺塾落寂无人管,笑得王夫人道:“你这个古灵精,见不得你母亲片刻清闲,又捣鼓我来。”
只见秦可卿撒娇道:“大姐姐一离开,闺塾便没了人气,我和二妹妹自然就不想去。”
王夫人亲昵地点了点秦可卿鼻头,道:“这闺塾还没办起来,你们就没兴致了。搅得我也没信心去办。”
“哪能不办!”秦可卿一急,连忙拽着王夫人的手,道:“母亲更应该提及劲来,办得漂漂亮亮的,令我们乐不思蜀才对。”
“办办办!只是你们的女先生还未有着落,你们急也没用。”王夫人见秦可卿垮了脸,眼珠子一溜,笑道:“你们近来闹无聊,我倒想了个人来,准保你们不无聊。”
秦可卿一想便与王夫人对上,笑着让王夫人下帖子请她来。一旁的迎春自从养在贾母膝下,性子一天比一天活泼,此刻也敢开口问道:“婶婶说的是谁啊?”
只见秦可卿犹如猜谜一般道:“刚刚母亲说我是古灵精,此人比我更古灵精,还加个‘怪’。你猜出是谁?”
“还有个怪?”迎春摇了摇头,道:“是怪可爱?怪吓人?还是怪可怜啊?”
众人都被迎春惹得笑疼肚子,唯有王夫人能开口应上一句:“都不是,她可是怪捣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