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李叔靠边停下了车，从车头绕过来，毕恭毕敬地朝时寂点了点头，为他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时寂弯腰进了后座，神色却欲加凝重，央久同他说的那句话始终萦绕在心头。

他抚着下颚，刚刚端坐的身子，渐渐倾斜了几度。

李叔算是时家的老人，对于时寂的喜静秉性还算了解，他一路平稳地驾驶着车，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才会偶尔瞧小少爷两眼。

他平时跟在时赆旁边习惯了，主人家几个孩子大了，这几年身边都甚是孤寂，有时候会寻他说两句。

李叔几次欲言又止，时寂抬眸的那一瞬间，恰好再次看到他咽了口口水。

他放下了交迭的双腿，身体微微向前倾，敛了敛漆眸中晦暗不明的情愫，轻声问：“李叔，有话跟我说？”

李叔坐在驾驶位，像是被猜中了心思般，渐渐放慢了行驶的速度，他咧嘴笑：“小少爷，今天二少爷回国，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没有。”时寂眸中闪过一丝失意，随后阖眼道，“父亲今早嘱咐我，我才知道二哥要回来的消息。”

李叔似是也没想到时寂得到消息，竟比他这个外人还要晚，心底不禁发酸起来，他讪讪地笑了笑：“小少爷啊，二少爷定是国外工作太忙，忘记提醒你了……”

“今天您和二少爷一起回家，时董肯定欢喜。”

李叔说完这句话，悄然瞟了一眼镜子，收起了话匣子。

时寂闻言，自是了然，心底那股难受，却不受控制涌了上来，他抿了抿唇，只道了一句：“但愿吧。”

几年了，看来时谙仍旧没有原谅他的想法。

他眼睫翕动，身子往后靠了靠，刚刚稍显舒展的眉心，又蹙了起来。

随着离南城机场越来越近，时寂发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越发快，他也无法描述这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被拖着走，又不想挣扎。

关于二哥时谙的消息，他一向都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的，这个人可以是任何人，包括时颂，唯独不是他。

时寂打开手机屏幕，翻到了联系人“时谙”，两人最近的一次聊天还停留在半年前，一句简单的问候。

他输入了一行长长的话，内容不止限于——

“二哥，你到哪了？”

“二哥，你在飞机上吃过了吗？”

……

“二哥，你原谅我了吗？”

“对不起。”

时寂从未后悔过自己的决定。

但这件事，他仍欠时谙一个正式的道歉。先道义，后手足，乃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他面上维持着默然，忐忑地写下这些话，而后他又觉得这些没有营养的话，不配出现在聊天界面。

最后，千言万语全都化作了一句——

“哥，我来接你。”

时寂点完发送，似是逃避，迅速关闭了手机。

只此一秒，尘封已久的对话框，迎来了一条新消息。

他捏紧了屏幕，清楚地看到了一个“好”。

时寂一双漆眸蓦然闪过一丝光亮，他熄灭了手机屏幕，慵懒地勾了勾唇：“李叔，可以开快点么？”

李叔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惊愕地道：“啊，小少爷？”

“我要去接二哥。”时寂面上淡然，声线却溢出些许颤抖。

-

央久自从答应云昂试试，就开始逐渐摆正自己在时寂面前的位置。

工作归工作，感情归感情，她要对时寂慢慢祛魅——

最近，她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恋爱方向，同云昂约饭的次数大大增多。

有一次，云昂忍不住问央久：“为什么约会的地点一定要选择在各个餐厅？”

央久眨巴着眼睛，只告诉了他一句：“饭品见人品，要是两人吃饭都吃不到一起去，以后结婚了该多痛苦啊……”

云昂听后，觉得是有几分道理。这件事，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莫名的默契——

无非就是央久喜欢吃什么，他就乐意跟着吃什么，时间一长，云昂还少了每天下班思考菜单的烦恼，实在是一桩美事。

央久在晚饭结束后，她没等一刻便回了家。

云昂晚上还有工作要处理，现在这个阶段正值公司财务清算高峰期。

她输入密码推开门，见时寂仍没有回来，心中不免升起一股酸涩。

“哼，看来老板是铁了心，要和我比谁晚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