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怎会没有人证。”大殿下抱起双手。
三殿下的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一颗熟悉的头颅从后面滚了出来,苏砚踩着血迹,从寝宫的一角走出来,连看都没有看脚下的三皇子一眼。
“苏——砚——”
他怒吼一声,连两个侍卫都快按不住他,后来又上前了一个暗卫帮忙按着。
“陛下,令丞司和巡奉使已经将三殿下的反党全部拿下。”她背对着岑煅泽,腰间的令丞司令牌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
“三殿下的党羽朝安,已经将全部罪证呈上。”
“好。”皇帝声音沙哑道,“那人如何了。”
“在令丞司中受刑,尚有一息。”
“杀了吧。”老皇帝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不曾亲近过的儿子,连自己的寝宫也不太想多留,“辰时来御书房。”
“恭送陛下。”苏砚单手背在身后行礼,剩下几位皇子依次向陛下离去的方向弯腰,然后各自散开。
只有岑煅泽被几个死士拽起来控制住,声音穿过整个大殿飘向外面:“苏砚,你竟然背叛本殿下。你机关算尽,也不过是个走狗!你会遭报应的!”
“从一开始就是阴谋!你们几个看着我的下场吧!和她谋事,早晚有一天会变得和我一样!”
“三弟。”大殿下临走之前眯了眯眼睛,“至少本宫不会在成事之前,便过河拆桥。”
几位皇子越走越远,这里便只剩下苏砚和几个暗卫。
那双眼睛仇恨地看着她,眼中血色爬满眼珠,仿佛这大厦将倾皆是源自她。苏砚示意暗卫松开手,岑煅泽一朝获得自由,手腕上绑住的暗刃瞬间刺向苏砚。
苏砚抬起剑柄,轻描淡写地抵住暗刃,岑煅泽便再也进不了半分。
他咬牙退后两步,有些不太相信。
苏砚并不以武力著称,旁人皆以为她只是个有些武功的智谋者,但今日方知她藏得颇深,他与苏砚共谋多年,竟然从未察觉。
“殿下,要沉得住气。”苏砚瞥向一旁的头颅,“大事未成便要先取臣性命,臣记得从未这么教过你。”
皇权未曾到手,便顾忌以后苏砚大权在握。见流雨远在金城,便伺机对她动手,布置的手段还破绽百出。
他连当一个傀儡的资格也没有。
“苏砚,你当真以为自己赢了。”岑煅泽再次被侍卫押住双手,怒极反笑,“你从何时开始要置本殿下于死地。”
“殿下既然卷入皇位之争,早晚有这一天。”苏砚伸手拨了拨他眼前的乱发,“只是你自己提前了死期。”
“我自己——”岑煅泽忽然一愣,“苏阅。”
“殿下不该派人绑架他的。”
“我可是在帮你。”
“别说得那么好听,你在帮你自己而已。”苏砚摇了摇头,并不领情。
岑煅泽想通了关窍,突然笑出了声。
“你把所有人都骗了……而我全都信了。”
“臣并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苏砚站起来,辰时快要到了。
治水,是给三殿下的最后一次机会。
不过,他没有一件事情做得令人满意。
所以他注定要从这场角逐中提前离场。
“苏砚,告诉我,我输给了谁。”岑煅泽深吸了一口气,“你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苏砚眼神变了变,蹲下来:“殿下,一场游戏背后,或许每个人都推了一把呢。”
“好自为之。”她在岑煅泽惊恐的眼神中,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药丸放进他的喉咙。
他用舌头抵住喉咙,但柔软的舌头无法抵抗手指的力道,再加上两边的侍卫一左一右固定住了他的脑袋,更是动弹不得。
苏砚的拇指用力压下,面无表情地将那颗红色的东西送进了他的咽喉深处,其他手指将他的下巴一抬,他抵抗不了多久,最终因为需要呼吸,不得已将那东西咽下。
他干呕几声,没有任何用处,吐了吐舌头,嗯嗯啊啊了半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苏大人。”大公公小步走到苏砚身边,“陛下久候多时了。”
他目不斜视,根本不看地上的人,在皇宫内,他很早就学会了什么该看见,什么不该看见。
苏砚最后看了三殿下一眼,记住了这个人的样子。
不知道第多少次踏入御书房,苍老的帝王坐在皇椅上,向着她招了招手。
苏砚提了提衣袍,在老皇帝的视线下走到他身边。他身后还站着那位女子,见到她过来,眼睛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在苏砚要弯腰行君臣礼时,皇帝轻轻抬手:“不必多礼。”
“今日多亏了你,否则要闹出大乱子了。”皇帝手指在椅子上点了点,“寡人这些不争气的儿子……真是叫人失望。”
苏砚没有附和,只是模棱两可道:“三殿下只是一时糊涂……”
“他糊涂也好,精明也罢,都留不得了。”老皇帝低声道,“只是我大昱如今风雨飘摇,寡人近日咳咳咳……近日辗转反侧,总看不到我大昱未来,会交到谁的手里。”
“陛下,立储仪式快到了。”苏砚道,“未来的大昱,会成为最强大的王朝。”
“是吗,你觉得谁最合适的呢。”
“陛下。”苏砚笑道,“从影觉得,陛下是大昱永远的主人,未来的皇帝,一定是最像陛下的人。”
老皇帝身体前倾,仔细看了看苏砚。
“寡人倒是觉得,你的性子和寡人最像。”
苏砚不慌不忙地退后行了大礼:“臣,惶恐。”
五年的时间,她的变化其实不大,却是成长得最惊人的一个。
她破例继承宁文侯府,只是一个曾对皇族有恩的侯夫人,临终的请求。她成为令丞司的司长,则是前两任司长互相争夺、鱼死网破之后,侥幸收网的得利者。
苏砚一路走来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巧合,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