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五年后可怕的苏砚模样,冷漠地出现在脑子里,一下子驱散了回忆。
苏阅惊了一下,后怕地收回手。
好在她没醒,苏阅松了口气,瞥过她左手下压着的司文。
她只处理了一半。
说是这些司文,看到后来苏阅才发现,她分明就是留了一手。
给他看的东西都不是什么有用的、能透露出去的情报。
这些只是京城各部底层官员所行的罪证,和几位皇子之间的纷争没有什么关联,她一清二楚,却还要用二皇子来戏弄他。
他也是沉不住气,明知道她不会留什么破绽出来,还巴巴的留下来。
苏阅听说令丞司的司文是分类处理,这一部分想必是分好了的,最低等级的案件,连做出的判罚基本上都是一样,处理起来很快,也不难,只是数量太多了。
苏砚想了想,慢慢从她手心下面将那堆司文抽出来,模仿苏砚的判罚标准,在空白的纸张上写出判罚的标记,最后夹在里面。
他怕出错,而且他也没有权力直接在上面写字,于是只把结果写在旁边。
不过因为案子简单,他做出的结果自信没什么错,等苏砚醒了再去处理的时候,能省出不少时间。
手边的厚度一点点下降,天边太阳都快出来了。
过于枯燥和重复的阅读让他上下眼皮打架,把最后一份折叠好规规矩矩放在最上面,苏阅便趴在桌子上昏沉沉地睡死过去。
等他完全沉浸入昏睡,苏砚颤了颤睫毛,睁开眼睛。
眼中并无睡意。
——
难得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第二天的苏砚便翻脸不认人,走的时候更是把他忘了,连藏书阁的门都上了锁。
苏阅趴在桌子上,一觉睡到了中午,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酸痛不说,还出不去。
最后是从窗口爬出去的,好在藏书阁的窗户是从里面开的。
苏阅昨日去了教乐司,下一次要等五天以后,他只能在府中找些事情做。
苏阅一个人在府中的时候,除了抄录一些谱子,编写立储仪式的曲子之外,唯一可以打发焦虑感的事情是打理侯府。
也许是苏砚交代过下人,至少宁文侯府里面的仆从,都会听他的话。哪怕心底里看不起他,至少面上不会表现出来。
侯府之中,苏砚自己没什么心思来打理,除了常常要使用的地方有些洒扫仆从之外,侯府女眷宫、学子宫、宾兴殿之类场所的都是空着的。
以前府中人多的那些年,这些地方基本上都有人住。
后来家仆四散后,苏砚接过侯位,只重新纳入了府兵,没有再多买些日常的仆从。
苏阅便有些不同,他喜欢往藏书阁跑,所以前殿到藏书阁这一段路都变了模样,至少府中多了些活人气息。
这日在学子宫附近与自己对弈的时候,隔着高高的围墙,外面有敲锣打鼓的队伍张扬着,踩着鼓点乐呵呵地从外围走过去。
平常这里是没什么人经过的,苏阅手中捏着白子,和俞涂搭话道:“府中近日有什么日子吗。”
俞涂在旁边练字,闻言竖起一只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没听出什么线索。
“公子,您等一下。”
苏阅还没来得及叫住他,俞涂身轻如燕快速飞过墙头,没过一会儿又翻了回来。
“是周家公子要成亲了,去教乐司过了道折子,雇了京城最好的喜乐队伍绕城一个月,见人还送方糖。”俞涂也不是空手回来的,嘴巴里咬着一个,还给公子带了两个。
能这么做的也不是普通人家,想必是哪个名门望族,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苏阅应了一声,倒是没什么好奇心,想着刚刚下到了哪一步了。
俞涂把方糖放在公子的棋盘边,两块糖在桌子上碰了一下,翻了个面,滚到了棋盘上。
一面露出一个“周”字,一面露出一个“秦”字。
苏阅落下白子。
“俞涂。”
“公子,什么事?”
“京城这些年,除了吏部尚书的秦二小姐,还有别的秦家吗。”
“没有了,公子。”俞涂老老实实答道,“就是尚书家的秦二小姐。”
苏阅恍惚了一下,在模模糊糊的脑海里忆起一张明媚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