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在第一时间睁开了双眼,眼中一片清明,连一丝睡意也无。
她看着苏阅从好奇到顺从,尽收眼底,却没表现出任何情绪。
她坐在原处问:“怎么了。”
“是巡奉使。”
老钱驱使马车往右边靠,整齐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带着风声从他们附近穿过。
队伍又长又快,盔甲碰撞间,无形中为这条宽阔的大街上了一道噤声的枷锁。
他们的马车也靠在路边,等巡奉使彻底离开。
然后大街上的百姓就像慢慢温水慢慢沸腾起来,叽叽喳喳的议论方才巡奉使声势浩大地出动。
巡奉使基本上是分队行动,一般只有出事了,才会声势浩大统一行动。
密密麻麻的讯息又杂又乱地穿过几人的耳朵,苏阅慢慢抬起头,丝线交织般的流言最后汇聚在一起,便只有一件事情。
巡奉使崔旌,死了。
今日寅时死在家中,无声无息,没有惊动任何人。直到早上来伺候的侍女推开房门,他趴在桌子上,面前摆了一桌没吃完的菜。
苏阅表情空了片刻,倏尔望向苏砚,手中攥住衣服,渐渐捏紧。
苏砚重新闭上眼睛,仿佛这一切都不值得她注意:“老钱,走吧。”
“好嘞,大人。”老钱马鞭一扬,继续向前。
苏阅突然开口:“常、林二位公子在哪。”
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苏砚睁开眼睛,上下扫视了他一眼:“他们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这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
苏阅的手指扣进手心,表情似乎有所挣扎,最后退至角落,将自己蜷缩起来。
——
“陆此山被遣送出京,为何?”腰上缠着纱布的年轻人放下手中的书,有些意外地从卧榻上抬起头。
“底下的人还在打听,不只是陆公子,还有两位户部大臣的公子。是自己家里人送出去的,但一律不解释,只说是出京游学,只是……”
“只是什么?”
“在下瞧见陆公子的腿,似乎折了一条,身子也不大好了,临行前是被搀扶着上的车,有人瞧见是毒女把陆公子请上的马车,殿下,我们是否要……”
“你以为她没有后招吗,既然这几个家里人都不肯说,必然是打点好了,苏砚这个女人,从来不给自己留破绽。”大殿下啧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陆此山这个人,可惜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他突然坐直了身体。
“也不是,说不准……她还真有破绽。仲野,你去查查高月楼台当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可走漏风声。”
“殿下放心,臣必不负所托。”
“交给仲野,本宫自然是放心的。”岑煅怀半坐起来,面露忧伤,“只是崔旌一死,本宫一时悲痛,不想再痛失你们之间任何一位。”
“有殿下这句话,臣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唐仲野领命而去。
岑煅怀的表情慢慢变平淡:“崔旌死了,行刺的事情先不用提,但抓来的人不可放,继续审,审出的证据越多越好。”
暗处的声音回话道:“殿下,那位侍卫已经毒穿肺腑,怕是快不行了。”
“请大夫过来,吊着他的命,绝不能叫他死了。”岑煅怀解开自己的腰上的绷带,露出完好无损的皮肤,“尤其要防着其他刺客,今后必然有人要来杀他,尽快找出是谁动手。”
既然下手的人已经找出来了,算是捏住了老三的一个把柄,叫他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我们在宁文侯府安插的人还没有消息。”
“不会有消息的,在这件事情上她绝不会自己动手。”岑煅怀笃定道,“事情牵扯得越广,她就越稳坐钓鱼台,像只狐狸一样狡猾。”
他踩着软红布毯,一边伸懒腰一边走出去,站在太阳下时,轻轻眯了眯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们在教乐司里有没有探子。”
教乐司里一位司长,五大尚乐师,八大御音使,十二位礼乐官,四十八位宦官,除此以外各种学子来来往往,算是一个比较好插人的地方,只是这种地方没什么实权,哪怕做到司长的位置又如何,没有多少人会重视这里。
“有一个。”暗处的声音如影随形,“如果殿下想,就不止一个。”
“很好。”
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