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旌和苏砚有一搭没一搭地谈着最近京城上的趣闻,摆足了表面功夫,跟着老鸨的指引缓步上楼。
“听说司长大人近来家中出了些事,难怪要美人弹琴疏解心情。”
“看来崔大人这是打听过苏某了。”苏砚落座,不以为意道,“难不成这里夜间消遣的老爷们,都家中有变故不成。”
有美人抱琴款款屈膝,坐在厢房的最角落开始弹奏。
“许是哪位侍卫乱嚼舌根,被我无意间听见了,大人不必放在心上。”崔旌招呼兄弟们坐下,冷眼瞧着鱼贯而入服侍众人喝酒的美人。
苏砚勾起一旁美人的下巴:“乱嚼舌根的人,留着舌根作甚。”
崔旌低头默不作声。
苏砚此人心思深沉,深不可测。他试探无果,免得说多错多,只是沉默喝酒。
乐声悠扬,觥筹交错。苏砚静坐不语,身边有美人伺候斟酒,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她看着像是这里的常客,偶尔搂着姑娘的腰调笑两句,都无比自然熟稔。
琴声愈扬时,她曲起手指,指尖沾了些酒水,随意地在桌面上画圈。
"崔大人,轮到你了。"
苏砚虚虚抬起手,手中握着酒杯。
崔旌的官职比她低,没有不回敬的道理,闷头一饮而尽。
楼下忽地传来一声巨响,窗外传来不寻常的风声,崔旌佯装醉酒,慢悠悠地从座位上起身:“大人,崔某不胜酒力,且容崔某离席片刻。”
苏砚颔首,他这才转过身去,眼神忽地清明起来,保持着摇摇晃晃的样子走出厢房。
欢笑声中凭空多了一丝肃杀之气,柔光下潜藏着危险。
苏砚端着酒杯,走上二楼的栏杆,目视高台上旋转的舞姬,将下巴暧昧地搭在一个躲在角落的女子肩膀上。
那名女子身躯轻轻一颤,双手刹那间握拳,露出玉一般的直肩锁骨,乖巧地承受着不该承受的重量。
苏砚的手搭上女子的手臂,顺着优美的曲线一路向下,扣住她的脉搏。
从对方手心里,取出一块染血的瓦片碎片。
这女子没有回头,心跳却如鼓点般慌乱,后颈凝出细细的冷汗。
苏砚将瓦片随手丢进酒杯里,暧昧地搂住女子的腰,转身时,崔旌笔直如鬼魅地站在她们身后。
怀里的女子倏忽僵硬,苏砚吹了一下她的耳垂,眼神流转在她精致的金坠面纱上。
崔旌的刀上有血腥味,即使刀已入鞘,还是浓烈地叫人头晕目眩。
“司长大人也出来醒酒吗。”崔旌的眼睛从她怀中的姑娘上短暂停留,随后看向苏砚,“……今夜风大,司长大人可有听见什么风声。”
女子侧过脸偷偷观察苏砚,她的身材比寻常舞姬要略微宽大一些,有些半瘫软在苏砚怀里,因此没有直起身体,看不出身高,只是凤眸眼尾挑起,目光盈盈。
除去美目,玉肌窄腰细腿,即便不看,这金坠面纱下也应是个标致的美人。
“风大,便避了吧。”苏砚兴致恹恹,搂着女子的腰回厢房。
女子轻哼一声有些不配合,苏砚笑着抓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
崔旌似有所觉,窥探的眼神如芒在背,很快摇摇头,也回了上厢房。
苏砚在主桌坐下,换了一杯酒,亲自拨开金坠露出染着红脂的唇,将酒杯挡在她脸上贴近嘴角。
“乖一点。”苏砚在美人耳畔低语。
美人目光有些紧张,窝在苏砚怀里不敢动弹。
乐声的间奏中,偶尔传出几声刀剑碰撞声,美人身子轻轻一颤。
“不要说话。”苏砚把玩着美人的喉结,在美人仰头的时候,酒杯温热的饮口撬起她的唇瓣,歪着倒进一口温酒。
“不要动,不要看。我允许你做什么,你才能做什么。我不允许的时候,你一步都不能迈,明白吗。”
“兄长。”
苏阅难堪地瞪了她一眼,却在崔旌看过来时揪住了苏砚的袖子,将头埋在她的肩头,露出右耳后的一颗红痣。
琴弦断,柳眉姑娘抬起右手,食指指腹被割出一道细小的伤口。
与此同时,一道箭光从穿破窗户纸,从他们之间穿过一整个上厢房,未曾停留,穿门去。
“什么人!”
崔旌拔出佩剑,跑向窗户,带着几个人一跃而下。
今夜跟出来的尾巴来自皇城各处,各为其主。他们就像阴沟里的老鼠,窥视着自己的目标。当目标消失时,他们便会怀疑每一个竞争对手。
苏阅突然从她的怀里冒出头,被苏砚一只手按回去。
大门被恭恭敬敬地打开,祥云绣样的墨色长靴踏进屋内。